风停了。
天地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都不动了。黑雾还在动,但不再乱翻,而是慢慢起伏,像在呼吸,又像在倒数。它在等什么,也在准备反击。
我站在原地,手贴着白泽石板。这块石头以前烫手,现在不烫了,反而像心跳一样稳稳震动,和我的心跳同步。每一次震都踩在心跳上,好像它认我为主,也像大地深处的某种力量终于找到了我。
四周很静。
魏沉靠着一块断掉的石头,护盾只剩一半,边缘裂开几道口子,快要碎了。他抬头看我,眼神累但坚定。他没说话,我知道他在等我下令,他还撑得住。
苏葵坐在地上,手指沾血,在地上画符。她动作很慢,每画一笔都很吃力,额头冒汗,青筋跳动。她不是画普通灵纹,是用自己的精气连地脉的能量点,想重新打通我们之间的联系。
陈岩把破阵刀插进地面,靠它撑住身体。他的腿在抖,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但他还是站着,刀没歪,像一座不肯倒的铁塔。
赵临抱着终端蹲在一旁,屏幕上的数据线乱成一团,警报响个不停,被他一个个关掉。他皱眉,手指飞快敲键盘,想从混乱里找出新节奏。
阿哲把震脉钉递到我面前,手抖得厉害,指甲发白,已经透支了。他知道这一战不能再硬拼,必须有人带头,把六个人连在一起——像一根绳,拧成一股劲。
我们都明白。
第一次合击撕开了敌人的缺口,但敌人马上变了节奏,攻击方式也改了。原来的共振不管用了,感觉追不上它的变化。现在不能靠感觉,也不能各自为战。我们必须同时发力,同频爆发。
不然,下一波打来,我们会全垮。
我把石板放在地上,对准裂缝放进去。刚碰上,石板亮了,一道蓝光顺着地面的旧刻痕蔓延,像活的一样爬过碎石。那些沉寂的地脉纹路开始轻微震动,发出回应。
我拿出玉简,贴在石板边。瞬间,终端屏幕上的乱线突然稳定,一条平滑的波形出现——这是我们上次成功合击时留下的能量轨迹,唯一一次六人同频的记录。
“赵临。”我开口,“用这条线当基准频率。”
他操作几秒,摇头:“不行,延迟太大。敌人是四拍循环,我们是五拍,跟不上。强行同步会反噬。”
“那就改。”我说,“不用照老办法。加震脉钉的实时数据,提前出力,做预判。”
阿哲点头,拖着身子爬到一块稳的岩石旁,把震脉钉砸进去。他咬牙按下按钮,灵力涌出。一道红光闪了两下,终端响起提示音。
赵临眼睛一亮:“成了!延迟修好了,系统能提前03秒捕捉下一拍信号!”
“q-7!”我喊。
机器人立刻滑过来,机械臂抬起,投出一个绿光环,在我们脚下转。光环里有六个光点,正好对应每个人的位置,组成一个六角星。
“站进去。”我说,“位置不能偏超过三厘米,不然影响传力。”
魏沉扶着石头站起来,一步一晃走向自己的位置。每走一步,护盾就闪一下,快灭了。但他没停下。
苏葵用手撑地,一点一点挪过去。她的符还没画完,但她知道,只要进圈,剩下的可以用大家的灵力补。她在赌自己能撑到那一刻。
陈岩拔起刀,走得慢,但每一步都踩在光点中心。他不是走路,是在守诺。
赵临抱着终端跟上,调好角度,让接收器对准石板核心。他知道他是关键,一旦断连,前功尽弃。
阿哲实在动不了了。我看他一眼,低声对q-7说:“把光圈往下移三十度,让他够得着。”
q-7马上执行,光环下沉,刚好盖住阿哲的位置。他伸手碰光点,身体一震,像是被电到,但笑了——他进来了。
六个人,全到位。
石板震动更明显了。我蹲下,手放上去,闭眼。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来自地下,一下,两下……四下一组,一直循环,像大地的心跳。
我放慢呼吸,去跟这个节奏合。
吸气——数四下;呼气——也数四下。
一遍,两遍。我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随着呼吸流动。这不是强控,是顺它,让它归位。
三、四……再吸,再呼。
我睁开眼,看向每个人。他们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等我下一步。
“听我呼吸。”我说。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最简单的引导。我继续四拍呼吸,慢而深。渐渐地,魏沉的胸口开始一起一伏;苏葵的手指轻点两下地,像在记节拍;陈岩握刀的手松了些,肌肉放松但没松劲;赵临把终端放低,盯着屏幕上的波形有没有对上。
石板亮了。
蓝光变金光,从中间向外一圈圈扫过每个人的脚底。那一瞬,我清楚感觉到他们的灵力动了——不是乱喷,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着,慢慢聚拢,朝同一个方向靠。
“稳住。”我轻声说,“别抢,别急。让它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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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压下来,像乌云盖城,一圈圈逼近我们。地面开始震,石头崩裂,裂缝四处蔓延。魏沉的护盾猛地闪一下,差点灭,他咬牙,把最后一点灵力灌进去,勉强保住半边屏障。
“它来了。”苏葵低声说,声音有点抖,不知是怕还是激动。
“等它动。”我没回头,眼睛盯着石板,“记住,四下一组,第三下最弱。就在那个空隙推力,不能早,不能晚。”
赵临突然抬头,眼里有光:“锁定了!延迟修正完成,增幅器待命,可以接集体灵力!”
我点头,手重新按回石板。
黑雾开始收,第一下,第二下……我能感觉到压力在积。第三下刚起,还没到顶,我立刻吼:
“送!”
话音落,六人同时动手。
魏沉双手推出,护盾炸开,不再是防守,变成一道强光冲出去。那是他全部的守护之力,现在全变成攻击。
苏葵抬手结印,水灵力像银蛇飞起,没散开,被她缠成一股绳,紧紧裹住魏沉的光流,帮它加速。
陈岩挥刀斩出,破阵刃划出五步,刀风不只是切空气,还把前面的能量压缩拉紧,形成高速螺旋束。
赵临按下按钮,增幅器嗡鸣,整股力量暴涨三成,数据流化作电弧,精准注入主脉。
阿哲砸下震脉钉,地面猛震,地下节点被唤醒,提供稳定,防反噬。
所有力量,汇向我。
我张开手,白泽石板在我掌心发烫,但它没炸,像一块大磁铁,把那些乱冲的灵力一点点吸进去,再压、融、重塑。
我能感觉它们在打架——魏沉的火和苏葵的水互相排斥;陈岩的金气和阿哲的地脉难合;赵临的技术流冰冷理性,和其他人感性的不一样……
但我知道怎么让它们听话。
白泽说过:“万法归音。”
音不对,就乱;音对了,万物都能共鸣。
我深吸一口气,把这股混杂的力量吞进体内,按我的呼吸走一遍——四下循环,不急,不乱,不争。我在心里默念古调,那是我在遗迹听过的一段远古吟唱,像天地初开的第一声响。
然后,我把它推出去——
“落!”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这不是谁单独打出的,是六个人的灵力合一,经石板重铸的共振波。它穿过黑雾,打在塔门左边三尺的地方。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清脆的响,像玻璃碎了。
黑雾猛晃,那片区域塌下去,原本结实的屏障出现裂痕,迅速扩散。塔门轮廓露出来,门后的黑影胸口晶核狂闪,节奏全乱,像心脏停了一样。
“破了!”赵临激动大叫,声音发抖。
“冲!”陈岩第一个冲出去,高举破阵刀,像猛虎扑食,直扑塔门。
魏沉想跟,腿一软跪下。苏葵立刻扶他,两人互相撑着往前跑。赵临抱终端紧跟,阿哲让q-7启动牵引,拖着他滑行前进。
我抓起石板和玉简,最后一步跨出光圈。
联盟大军早就准备好,见屏障破了,立刻从四面八方冲上来。有人扔锁链,钉住门框两边;有人架梯子往上爬;有人点爆符,炸开侧墙,开新路。
敌人的反击慢了一拍,显然没从刚才那一击恢复。他们动作乱了,阵型散了,甚至有短暂没人指挥。
我们打开了口子。
我站在塔门前的高台,迎风站着,看着里面的黑影。它还在动,身体扭曲,晶核忽明忽暗,但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没了。刚才那一击不只是破了屏障,更像是打乱了它的核心节奏,动摇了它的根基。
魏沉站我左边,喘着气,护盾重新撑起一小片,虽弱但没灭。苏葵靠他身边,手里捏最后一道水符,手冷,眼神热。
陈岩刀尖点地,眼睛死盯门内,随时准备再上。赵临把终端架石头上,快速扫塔内结构,找下一个突破口。阿哲抬头,满脸灰,咧嘴笑:“还能再来一次。”
我没回答。
石板在我手里轻轻震,节奏变了。
不是四下,也不是五下,是七下。慢,沉,像从地底传来的鼓声,带着古老又不可抗的威严。
我抬头看天。
天上那道横贯的大裂缝还在,但颜色变了。原来漆黑,现在透出一点暗红,像快熄的炭火,最后闪一下。
风,又起了。
吹在我脸上,带着灰和热,像大地在说话,又像时间在呼吸。
我知道,这才刚开始。
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
夜色变浓,战场暂时安静。
我们在塔门外建了临时防线,用残骸搭掩体,布预警符阵。q-7来回巡逻,监控黑雾。赵临连联盟主网,试破解塔内防御。苏葵熬药膏,给每人治伤。魏沉坐着调息,护盾慢慢恢复。陈岩守最前,刀一直没放。
我一个人坐在高台边,手里摸着白泽石板。
它震得越来越频繁,七下一组的节奏越来越清楚。这不是随便动,是一种召唤,一种回应。我闭眼,想用呼吸去合它,却发现这次,是我跟不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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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变。
或者说,整个世界的频率都在变。
我记得白泽最后一句话:“当七音齐鸣,门将自启。”
当时不懂,现在有点明白了。
七,是失传的古律数,代表天地失衡,阴阳错位。传说只有掌握“归音诀”的人能驾驭七律,不然会被反噬。
我睁眼,看向远处。
联盟营地灯火通明,伤员在治疗,战士轮流值班。远山模糊,像被这气氛扭曲了。空气里有种压抑感,像暴风雨前的安静。
“你在想什么?”苏葵走来,递我一碗热汤。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真赢了。”我说。
她沉默一会儿,坐下:“至少门开了。”
“可门后是什么?”我问,“如果它的节奏被打乱了,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不退?”
她皱眉:“你是说……它在适应?”
我点头:“它在学我们的节奏。刚才那一击伤了它,但也让它听到了我们的‘音’。下次,它可能会模仿我们,甚至用我们的频率反过来打我们。”
她脸色变了:“那就不能再用一样的方法了。”
“对。”我握紧石板,“我们必须进化。”
就在这时,石板猛震。
七下节奏突然加快,竟和我的心跳共振。一股陌生信息冲进脑子——不是话,不是图,是一段旋律,一段只有灵魂能听见的古老歌谣。
我猛地站起,环顾四周。
所有人都停下了。
魏沉睁眼,护盾闪了一下;陈岩抓紧刀;赵临抬头看终端,屏幕上的数据变成跳动的音符;阿哲捂耳朵,像听到了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你们……听到了吗?”我问。
没人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告诉我:他们都听见了。
那是一首歌,一首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歌。
它来自地下,来自星空,来自时间尽头。
而它,正在叫我们。
风更大了。
卷起沙尘,吹过废墟,吹动每个人的衣服。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