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公交车事件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南江市平静的表象下缓缓扩散,最终归于沉寂。官方层面的调查告一段落,媒体的热度褪去,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但对于身处漩涡中心的少数人而言,改变已然发生。
陈默在住所深居简出,度过了近半个月的恢复与沉淀期。他每日除了必要的体能锻炼和饮食休息,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冥想和精神力的温养调理,以及整理那本日渐增厚的《通幽笔录》。他将与幽灵公交车对峙的每一个细节、共感能力的微妙变化、周五爷的点拨、乃至对拜影教碎片信息的推测,都尽可能详尽地记录下来,反复揣摩。他感到自己对能力的掌控更加精细,精神力的“容量”和“韧性”也有了明显的提升,那种使用过度后濒临崩溃的虚脱感不再轻易出现。
赵振刚偶尔会来电,通报一些无关痛痒的后续进展,更多的是关心他的恢复情况。警方的重心似乎暂时转向了其他常规案件,但陈默知道,关于拜影教的秘密调查绝不会停止,只是转入了更隐蔽的地下。周五爷的香烛铺再未主动联系,仿佛那次谈话只是一次寻常的会面。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甚至让人有些不安。陈默知道,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间歇。他像一名休整的士兵,默默擦拭着武器,等待着未知的号角。
这天下午,天空阴沉,酝酿着一场秋雨。陈默刚结束一轮冥想,正准备翻阅一些从市图书馆借来的、关于古代民俗和神秘符号的书籍,门铃突然响起。
来访者并非赵振刚或任何熟悉的警员,而是一位穿着得体灰色风衣、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气质儒雅却面带深深忧虑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黑色公文包。
“请问是陈默先生吗?”男子的声音温和,但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疲惫。
“我是,您是?”陈默有些警惕,他的住址是保密的。
“冒昧打扰,鄙人姓林,林文远。”男子微微欠身,递上一张素雅的名片,上面印着“南江大学历史系教授,文物鉴定专家”的头衔。“我是经一位……不便透露姓名的朋友介绍,得知陈先生在处理一些……非常规事件方面颇有能力。我遇到了一件极其棘手、难以启齿的怪事,关乎家宅安宁,甚至……家人的安危,恳请陈先生能施以援手。”他的措辞谨慎,带着学者特有的矜持,但语气中的急切是真实的。
“非常规事件?”陈默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林教授,您可能找错人了,我只是个普通顾问。”
林文远苦笑一下,压低了声音:“陈先生不必过谦。‘104路’的事情,虽然外界传闻纷杂,但圈内少数人知道,有高人出手才得以平息。我遇到的麻烦,虽不及那般惊心动魄,但性质……或许有相似之处。”他特意提到了“104路”,这显然不是巧合。
陈默沉吟片刻,侧身将林文远让进了屋内。他直觉感到,这位教授带来的,可能不是普通的邻里纠纷或心理问题。
落座后,林文远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打开了那个沉重的公文包,取出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件用厚实绒布包裹的物件。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绒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面铜镜。不是现代常见的玻璃镜,而是一面直径约一尺、边缘带有繁复云纹和瑞兽浮雕的古代青铜镜。镜面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氧化得昏黄模糊,只能勉强映出人影轮廓,但镜背的纹饰却保存得相当完好,透着古朴沧桑的气息。
然而,陈默的目光一接触到这面古镜,心中便是一凛。即使没有主动运用共感,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面镜子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冷邪异的气息,与他接触过的拜影教邪物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更显……古老和深沉。
“就是它。”林文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面西汉‘见日之光’镜,是我一个月前从一个地下拍卖会所得。起初只当是件珍稀古董,但自从它进入我家后,怪事就接连不断……”
林文远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的遭遇:
起初是家中养的宠物猫狗,对这面镜子表现出极度的恐惧,不敢靠近摆放镜子的书房。接着,是他年仅八岁的小女儿,几次半夜哭醒,说看到一个穿着古装、没有脸的姐姐在镜子里对她招手。林文远和夫人起初以为是孩子做噩梦或想象力丰富,并未在意。
但情况逐渐升级。书房里的书籍会莫名移位,夜间常听到若有若无的女子叹息声。更可怕的是,一周前,他的夫人在擦拭镜框时,不小心被镜缘一处不起眼的锈蚀缺口划伤了手指,伤口极小,却血流不止,且迅速发黑溃烂,送往医院后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用抗生素勉强控制感染,夫人至今高烧不退,意识模糊,医院查不出具体病因。
林文远本身是历史学者,对古物有些研究,意识到这镜子可能“不干净”。他尝试过请寺庙的高僧、道观的道长前来做法事,但无论是诵经还是符水,都对这镜子毫无作用,反而有位道长在靠近镜子后突然晕厥,醒来后只说了句“怨念太深,非人力可解”便仓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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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之下,他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他含糊地称为“圈内朋友”),打听到了陈默在幽灵公交车事件中的关键作用,这才辗转找上门来。
“陈先生,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夫人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林文远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位一向沉稳的学者此刻显得无比脆弱,“这镜子……我怀疑它里面附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夫人!”
陈默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面古镜。他能感觉到,林教授所言非虚。这镜子的确蕴含着强大的负面能量,而且这种能量带着一种……强烈的执念和怨恨,与幽灵公交车那种混乱的集体怨念不同,更集中,更古老。
是镜中附着亡魂?还是镜子本身被炼制成了邪器?它与拜影教有关吗?那个介绍林教授来的“圈内朋友”,又是谁?是否与之前的匿名发信人有关?
一连串的疑问在陈默脑中闪过。他知道,一旦接手,就意味着再次踏入未知的危险领域。但看着林文远绝望而恳切的眼神,想到一位母亲正因这邪物而生命垂危,他无法袖手旁观。
“镜子,我能仔细看看吗?”陈默沉声问道。
林文远连忙将镜子小心地推到陈默面前。
陈默没有直接用手触碰,而是凝聚起一丝精神力,缓缓地向镜子探去。当他的感知触碰到镜面的瞬间——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充满无尽悲伤与怨恨的女子哭泣声,猛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同时,一幅破碎的画面闪过:一座华丽的古代宫殿楼阁,熊熊烈火,一个身着华服、披头散发的女子,绝望地将一面铜镜掷向地面……
陈默闷哼一声,迅速收回了感知,脸色微微发白。这镜子的怨念,远超他的预期!
他抬起头,看向焦急万分的林教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林教授,这件事,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