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午夜的敲门声
将行李（其实不过是几人身上原本带着的零星物品）简单归置后，陈默走到203的窗边，用袖子擦了擦玻璃上的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能看到对面楼房模糊的轮廓，连路灯都像是被吞进了浓稠的黑暗里，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这鬼地方连信号都没有。”周明远举着手机来回走动，屏幕上始终显示着“无服务”，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早知道我就不该接那个破会议……”
“现在说这些没用。”赵刚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我们得先弄清楚时间。任务提示说午夜后不能出房间，必须算准时间。”
张建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老旧的怀表，打开来看了看：“现在是晚上七点一刻。离午夜还有四个多小时。”
陈默转过身，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三个人。赵刚显然有过类似的野外生存经验，面对未知危险时的镇定远超常人；周明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商人，此刻的慌乱几乎写在脸上；张建国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里透着一股经历过风浪的沉稳，只是担忧老伴的情绪让他眉宇间总锁着愁绪。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陈默开口，“任务要求找到管理员失踪的真相，总得先找找线索。”
赵刚睁开眼：“你说得对。我去楼下大厅看看，那里是管理员以前待的地方，可能有线索。你们谁跟我一起？”
周明远立刻后退一步：“我……我还是留在这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张建国叹了口气：“我跟你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我也去。”陈默拿起墙角一根断裂的桌腿——这是他刚才在房间角落找到的，勉强能当个武器，“林薇她们那边也得说一声，让她们锁好门，别随便出来。”
三人走到204门口，陈默敲了敲门：“林薇，刘阿姨，我们要去楼下找找线索，你们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我们很快回来。”
门内传来林薇带着哭腔的回应：“知……知道了，你们小心点。”
确认她们锁好门后，陈默三人沿着楼梯往下走。楼道里的灯泡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脚下的木板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是随时会断裂。
大厅里比楼上更暗，只有前台上方一盏昏黄的灯还亮着，光线勉强能照亮周围两米的范围。赵刚径直走向前台，手指拂过积灰的桌面，拿起一个掉在角落里的笔记本。
“这好像是管理员的登记本。”他吹了吹上面的灰，翻开来看，“上面记着住客信息，最近的日期是三个月前。”
陈默凑过去看，本子上的字迹潦草，大多是“201房，王某某，住三天”之类的记录，直到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火……又来了……它们在敲门……”后面的字迹被什么东西晕开了，模糊不清。
“火？”张建国皱起眉，“林薇说这电影里有场三十年前的火灾，难道和这个有关？”
“有可能。”陈默点头，“电影里说那场火灾烧死了不少人，管理员是唯一的幸存者，后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
赵刚把笔记本揣进怀里：“再找找别的。”
三人在大厅里分头搜索。陈默走到墙角的文件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堆着些旧报纸。他随手抽出一张，日期正是三十年前那场火灾发生的第二天，头版标题触目惊心：“幸福公寓深夜失火，十人遇难，管理员离奇失踪”。
报纸上的照片里，公寓被烧得只剩框架，消防员正在废墟里搜救。陈默往下翻，看到报道里提到，火灾起因疑似线路老化，但有目击者称，起火前看到公寓里有奇怪的影子在晃动。
“找到了这个。”他把报纸递给赵刚。
赵刚快速浏览完，眉头皱得更紧：“报道说管理员失踪了，但任务里说要找‘失踪的真相’，难道他不是在火灾后失踪的，而是最近才失踪的？”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从楼上跑下来。
三人瞬间警觉，赵刚一把将报纸塞进陈默手里，自己则握紧了拳头，盯着楼梯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在二楼和一楼之间的转角停住了。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哀怨又凄厉，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是林薇她们吗？”张建国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像。”陈默压低声音，“林薇的哭声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们让她们锁好门了。”
哭泣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从楼梯上挪下来。借着昏暗的灯光，陈默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长发遮住了脸，正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向大厅中央。
她的脚像是没沾地，移动时几乎没有声音，只有裙摆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那是什么东西？”周明远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下来，此刻正躲在楼梯口，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赵刚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沉声说：“别出声，按提示说的，别惹麻烦。”
白衣女人在大厅中央站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长发间露出的不是脸，而是一片空洞的黑暗，像是被挖去了五官。
周明远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女人猛地转向他们的方向，空洞的“脸”对着他们，然后开始缓缓移动，目标正是陈默三人。
“跑！”赵刚低喝一声，拉着张建国就往楼梯跑。
陈默紧随其后，周明远更是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四人一口气冲回二楼，赵刚反手将楼梯口的一扇木门“砰”地关上，用身体死死抵住。
“咚！咚！咚！”
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用身体撞门，门板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
周明远吓得瘫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完了……我们完了……”
“闭嘴！”赵刚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再吵我先把你扔出去！”
撞击声持续了几分钟，突然停了。
四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过了大概半分钟，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老太太在说话，又尖又细：“开门啊……我是刘桂兰啊……我的脚崴了，快让我进去……”
张建国浑身一震，脸色发白：“是……是我老伴的声音！”他挣扎着想去开门，被赵刚一把按住。
“别傻了！”赵刚低吼，“刘阿姨在204，怎么可能在这里？这是假的！”
“可……可那声音太像了……”张建国眼眶发红，声音哽咽，“万一……万一真的是她出事了呢？”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急促，“老张！我是桂兰啊！快开门！它在追我！”
张建国的身体抖得厉害，眼神里充满了挣扎。陈默看着他，心里清楚，一旦开门，后果不堪设想。
“张叔，”陈默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尽量平稳，“那不是刘阿姨。你想想，我们离开时她们锁好了门，怎么可能跑到楼梯口？这是公寓里的东西在骗我们。”
门外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尖锐刺耳，不再像刘桂兰的声音，反而像是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怨毒地嘶吼：“开门！快开门！把你们的身体给我！把你们的命给我！”
门板被撞得越来越厉害，一道裂缝从中间蔓延开来。
赵刚脸色一变：“顶不住了！进房间！”
他拽着张建国冲向203，陈默拉起地上的周明远紧随其后。赵刚一脚踹开203的门，四人跌进去后，陈默反手把门关上，用后背死死顶住。
门外的撞击声和嘶吼声还在继续，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周明远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张建国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赵刚则走到窗边，警惕地看着外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桌腿。
陈默背靠着门，能清晰地感受到门板传来的震动。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缓缓指向十二点。
午夜，要到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嘶吼声突然消失了，撞击声也停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静得可怕。
陈默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不安。
过了几分钟，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走路，一步一步，朝着203的方向靠近。
然后，停在了门口。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力道很轻，很有节奏。
周明远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谁……谁啊？”张建国的声音带着颤抖，打破了沉默。
门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敲门。
“叩叩叩。”
“叩叩叩。”
那声音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让人头皮发麻。
陈默握紧了手里的桌腿，心脏狂跳。他想起任务提示——午夜后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可现在，“东西”找上门来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奶声奶气的，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哥哥，能给我一颗糖吗？我妈妈说，吃了糖就不疼了……”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记得《怨灵公寓》里的一个情节——那场火灾中，有个小女孩被烧死了，她生前最喜欢吃糖。
这个“东西”，是那个小女孩的怨灵？
敲门声停了，门外的童声带着哭腔：“哥哥，你不给我糖吗？我好疼啊……火烧得我好疼啊……”
周明远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赵刚走到门后，和陈默一起顶住门，眼神里满是凝重。
“它……它要进来了吗？”张建国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门板。他能感觉到，门外那个“东西”并没有离开，它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终于蒙蒙亮了。
当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门外的童声突然消失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散去。
陈默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赵刚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活……活过第一个晚上了……”
周明远像是脱力一般，瘫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张建国则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板喊：“桂兰？林薇？你们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隔壁204传来林薇带着哭腔的回应：“我们……我们没事……刚才……刚才也有人敲门……”
陈默的心沉了一下。看来，昨晚被“拜访”的不止他们这一间。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眼神复杂。
这才只是第一个晚上。
还有两天两夜要熬。
而那个关于管理员失踪的真相，他们还一点头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