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被翻译出的中文，清晰地出现在主屏幕上时，整个指挥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每个人的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气。
他们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待宰羔羊。
他们变成了躲在暗处的窃听者，亲耳听着敌人，在讨论如何将自己碎尸万段。
这种感觉，比单纯的恐惧，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热熔炸弹……”秦琼看着屏幕上的字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占领这里，而是彻底的、物理层面的摧毁！他们要将“天眼”计划，连同这里所有的人和设备，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合金门上被炸开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刺眼的火花和浓烟从门外涌了进来。
“他们要进来了！”一名安防人员声嘶力竭地喊道。
“别慌！”秦琼大吼一声，强行压下众人的恐慌，“所有人，以掩体为核心，自由射击！拖住他们！”
她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萧楚河。
她知道，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个戴着头盔，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还不够……”
萧楚河的声音，依旧通过广播系统，冰冷地回响着。
“只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没用。我需要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
他的意识，在破译了几个关键词之后，对那段数据流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了。
他开始能“听”出，不同的“声音”，来自不同的方向。
那个发号施令的指挥官，他的“声音”，最响亮，也最核心。
而其他执行命令的小组，他们的“声音”，则从不同的位置传来，形成了回应。
这是一个典型的星型指挥网络。
一个中心，多个节点。
“李玥。”萧楚河的指令再次下达，“以那个指挥官的信号为中心，把其他所有回应信号，在基地的三维结构图上，进行位置标记！”
“做不到！”李玥立刻回答，“我们只有一个接收点，无法对信号源进行三角定位！”
“谁说要用三角定位了？”萧楚河冷冷地反问，“用信号的衰减和延迟！每个信号传到我们这里，强度和时间，都有微小的差异。‘天枢’的计算力，足够根据这些差异，反推出它们的相对位置！”
李玥的脑子嗡的一下，她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技术认知，在今天，被萧楚河一次又一次地彻底颠覆。
用信号的衰减和延迟来进行定位，理论上可行，但那需要难以想象的计算精度和极其苛刻的环境条件。在眼下这种强干扰的环境里，误差会大到离谱。
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质疑了。
“明白！开始进行相对位置解算！”
“天枢”的算力，再一次被压榨到了极限。
白津津调出的那幅基地三维结构图上，开始出现一个个闪烁的、代表着敌人的红色光点。
b组，在三号通风管道。
c组，在主机房外的走廊拐角。
……
敌人的位置，一个接一个地，被暴露了出来。
秦琼看着这张实时更新的“敌我态势图”，眼睛亮得吓人。
这仗，能打！
她立刻通过内部的短距离通讯器，向守在各个角落的安防人员，下达了精准的射击指令。
“拐角后方，掩体左侧，两人！开火！”
“头顶通风口！注意压制！”
原本被动挨打的局面，瞬间逆转！
虽然他们人少，但他们有了“眼睛”！每一次反击，都打在了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门外的枪声，一时间变得更加激烈和混乱。
显然，攻击者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想不明白，自己这些幽灵般的渗透路线，是怎么被发现的。
指挥大厅里，所有人的心，都稍稍安定了一些。
然而，萧楚河的“声音”，却变得更加冰冷。
“不对。”
“还有一个信号。”
他的意识，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在那个星型指挥网络中，除了中心和那些攻击节点之外，还有一个独立的信号源。
这个信号源，不发出攻击指令，也不回应指令。
它只是静静地，以固定的频率，向指挥官的中心信号，发送着一些简短的数据包。
那些数据包，被破译之后，显示的是：
“……三号防御区，电网已切断。”
“……七号监控探头，已离线。”
“……内部通讯系统，干扰已生效。”
是内鬼！
这个信号源，就是那个隐藏在基地内部的“资产”！
“李玥！”萧楚河的声音，陡然拔高，“锁定这个信号！我要它的精确坐标！不惜一切代价！”
“它……它的信号太弱，而且和基地的内部通讯信号混在一起，很难剥离……”李玥的声音有些为难。
“那就把基地自身的信号，当成背景噪音，全部过滤掉！用你刚才解算出的其他敌人坐标，作为参照点，进行校正！我要它的物理位置！”
萧楚河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
他知道，外面的攻击者，只是爪牙。这个内鬼，才是插在他们心脏上的毒刺！不拔掉它，他们永无宁日！
“收到！正在进行最终解算！”
李玥将“天枢”剩余的所有计算力，全部压在了这一个任务上。
主屏幕上，那张三维结构图被瞬间放大。
一个不断跳动、闪烁的绿色光点，在海量的数据中，被一点点地，从背景中剥离出来。
它的位置，在不断地修正。
从一个模糊的区域，到一个房间，再到……房间内的一个角落。
最终，那个绿色的光点，停止了跳动。
它死死地，钉在了一个位置上。
——望舒基地，b-2层，中央安防监控中心。
秦琼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了。
中央安防监控中心。
那里，是整个基地物理防御系统的总控制室。
根据今天的排班表，现在，应该在那里值守的人，只有一个。
一个她无比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最得力的手下。
警卫连的副连长，张志。
那个总是憨厚地笑着，喊她“秦姐”，跟她说家里孩子又考了第一名的男人。
那个在之前的金融保卫战中，带领兄弟们，不眠不休守了七天七夜，累到虚脱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
秦琼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
“秦副组长。”萧楚河的声音，将她从震惊和痛苦中拉了回来，“看来，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
“不……不可能……”秦琼的声音沙哑，“一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萧楚河的意识，在锁定了内鬼的信号后，并没有停下。
他顺着那条线，继续向那个发号施令的指挥官“听”了过去。
他要听听，这个内鬼，和指挥官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
很快，一段新的对话，被“天枢”捕捉并翻译了出来。
来自内鬼：“‘屠夫’，a组的爆破，是不是太慢了？再拖下去，我担心会有变数。”
来自指挥官：“闭嘴，‘工蚁’。做好你自己的事。我的兄弟们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评价。”
“屠夫”……
“工蚁”……
两个代号，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萧楚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他转头，用那冰冷的机器声音，对秦琼下达了一个新的指令。
“秦副组长，你之前派人去查的那个，代号‘屠夫’的犹太裔操盘手……现在，我要他所有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