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河的公寓里,烟已经抽了第三根。
对于一个几乎不抽烟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尼古丁带来的不是镇定,而是一阵阵的恶心和头晕,但他需要这种感官上的强烈刺激,来压制住内心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杀意。
他的面前,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任何数据或新闻,而是一个实时监控画面,画面的来源是申城那家商务酒店套房里,一个由 “猎犬” 临时安装的针孔摄像头。
刚才电话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了白津津那苍白如纸的脸,看到了她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也看到了王撼山那雷霆震怒后毅然决然的背影,他更听到了格里芬那丧心病狂的最后通牒 —— 用白津津的命来威胁他去香港。
“呵呵”
萧楚河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干涩,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
他还是低估了格里芬的疯狂,也高估了自己对人性的认知。
他以为自己已经摧毁了格里芬的一切,他的事业、他的财富、他的骄傲,他以为这个曾经的华尔街之王会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无尽的悔恨和绝望中等待法律的审判,但他错了。
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当成实验品的人,一个在金融市场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屠夫,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 “人性” 这两个字。
当你剥夺了他所有在乎的东西之后,他剩下的就只有最原始也最纯粹的兽性,那就是复仇 —— 不择手段、同归于尽的复仇!
“香港”
萧楚河看着窗外那车水马龙的城市,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龙潭虎穴。
格里芬在香港经营多年,黑白两道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他现在虽然已经山穷水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绝对有能力在香港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自己的自投罗网。
王叔要去,他甚至要动用 “龙牙” 的关系,萧楚河知道,王撼山和他的那些老部下都是以一当百的兵王,但是时代已经变了,这不是在丛林或者战场,这是在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个人的武力在面对有组织的现代化暴力机器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更何况,格里芬现在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炸弹、狙击手,甚至是更大规模的恐怖袭击,他不能让王叔去冒险,更不能让那些已经退役的英雄,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去流血牺牲。
至于白津津
一想到电话里她那无助而恐惧的眼神,萧楚河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他欠她的太多了,从一开始,她就被无辜地卷入了这场漩涡,她本可以置身事外,但她却选择了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的身边,成为了他在这场孤独的战争中唯一的光。
现在,这束光即将因为他而熄灭。
不。
他绝不允许!
萧楚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再次沉入了那片由无数信息丝线构成的 “量子视界”,他找到了代表着格里芬的那条 “生命主线”,那条线此刻已经变得极其黯淡和扭曲,散发着一种疯狂而绝望的黑红色光芒。
但是,在这条主线的旁边,还有一条极其微弱,但依然散发着纯净的暖黄色光芒的丝线。
那是 奥萝拉!
格里芬最后的软肋!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萧楚河的脑海中迅速成型,他睁开眼,眼中所有的犹豫和彷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格里芬更加疯狂、更加冷酷的决绝。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白津津的电话:“津津,是我。”
“萧楚河!” 电话那头传来白津津惊喜而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去香港!王叔他”
“津津,你听我说。” 萧楚河打断了她,“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
“我要格里芬女儿奥萝拉的全部资料,包括她现在被转移到了哪里,乘坐的是哪一趟私人飞机,飞机的航线是什么,最终会降落在哪个机场,我要所有一切关于她的信息。”
电话那头,白津津愣住了:“萧楚河 你 你想做什么?”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声音开始颤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楚河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他不是要用你来威胁我吗?那我就用他的女儿来跟他玩一场最后的赌局,我要让他亲口求着我放过你。”
“不!萧楚河!你不能这么做!” 白津津失声尖叫了起来,“她 她是无辜的!她只是一个病人!一个孩子!我们不能变成和格里芬一样的人!”
“无辜?” 萧楚河惨然一笑,“津津,那你呢?你难道就不无辜吗?我父母难道就不无辜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无辜,只有胜者和败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不想再当败者了。”
“所以,帮我。” 萧楚河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白津津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她知道萧楚河说的是对的,但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她害怕,害怕当萧楚河真的用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去作为筹码的时候,他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会彻底坠入那片名为 “冥河” 的无尽深渊。
“好”
最终,白津津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她的声音嘶哑而绝望:“我,帮你。”
挂断电话,萧楚河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他的心里只有一片空洞的冰冷,他知道,自己刚刚亲手掐灭了白津津心中那最后一点关于美好的幻想,但是他没有选择。
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积满了灰尘的行李箱,箱子里没有衣物,只有一本崭新的华夏护照,和一张单程的飞往香港的机票,机票的起飞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
他看着那张机票,眼神平静。
格里芬不是要他去香港吗?
那他就去,不过不是去自投罗网,而是去亲手送他上路。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王撼山的电话:“王叔,取消所有的行动,你留在申城保护好津津,香港,我一个人去。”
不等王撼山在那头咆哮,萧楚河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取卡,将手机扔进了马桶里冲走。
做完这一切,他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他住了三年的家,没有一丝留恋。
当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个叫做萧楚河的少年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代号叫做 “冥河” 的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