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技术研讨会，一直开到了中午。
要不是胡小虎强行打断，提醒他们该去吃饭了，这三个技术狂人估计能聊到天黑。
食堂里，胡小虎特意让厨房开了小灶，给几人准备了四个小菜。
饭桌上，顾晓晓、周明和李强三人依旧意犹未尽，一边吃饭，一边还在激烈地讨论着。
“……所以，我认为，研发中心必须建立一个独立的无特定病原体级动物实验室！没有动物模型，我们的所有药理和毒理实验，都只是纸上谈兵！”顾晓晓扒拉着米饭，语气却斩钉截铁。
“我同意！”李强嘴里塞满了红烧肉，含糊不清地附和道，“而且必须是无特定病原体级，普通的清洁级动物，实验数据误差太大了，没有参考价值。”
“还有发酵车间，”周明放下了筷子，表情严肃，“我们不能再用现在这些土罐子了。必须上全自动的不锈钢发酵罐，最好是德国拜耳或者瑞士龙沙的，温控、溶氧、ph值全部要实现电脑自动化控制，这样才能保证菌种的稳定和代谢产物的纯度。”
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完全把旁边的胡小虎和柳夏当成了空气。
柳夏听得瞠目结舌，她虽然不懂技术，但光听那些名词，什么“spf级动物实验室”、“德国拜耳的发酵罐”，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她悄悄拉了拉胡小虎的衣角，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胡小虎却是一脸平静，他耐心地等三人把想说的都说完，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说完了？”
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胡厂长，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求太高了？”顾晓晓有些忐忑地问。她知道自己刚才提到的那些东西，随便一样都价值不菲，加在一起，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高吗？”胡小虎笑了笑，“我倒觉得，你们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格局太小？
三个人都愣住了。他们提出的，已经是国内最顶级的配置了，甚至很多国家级的研究院所都达不到这个标准。这还叫格局小？
胡小虎看着他们不解的表情，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中国地图。
他拿起一支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长白山。
“你们看，我们现在在这里。”
然后，他的笔尖，从长白山，一路划向了北京，划向了上海，划向了香港，最后，冲出了国门，指向了遥远的欧洲和美洲。
“但是，我们的目标，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三人的心上。
“我要建的，不是一个乡镇企业的研发部，也不是一个国内顶尖的实验室。”
胡小虎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我要建的，是一个世界级的生物科技研发中心！一个能跟美国辉瑞、瑞士罗氏掰手腕的研发中心！”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设备，什么spf动物房，什么德国发酵罐，都要有！而且要用最好的！我们不但要有人家有的，我们还要有人家没有的！”
“从今天起，我给你们一个权力。”胡小虎伸出一根手指，“我们研发中心的投入，不设上限！”
“钱，不是问题！设备，也不是问题！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给我拿出世界最顶尖的技术和产品来！”
“你们需要什么，就列单子。只要是这个地球上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我胡小虎，就给你们搞回来！买不到的，我们就自己造！”
整个食堂，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顾晓晓、周明、李强三个人，已经彻底被胡小虎的这番话给震傻了。
不设上限！
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个科研人员来说，都拥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不用再为经费发愁，不用再因为缺少一台关键设备而让项目停滞不前。他们可以尽情地去实现自己脑海中那些最大胆、最疯狂的想法。
这简直就是科研人员的终极梦想！
“胡……胡厂长……您说的是真的？”周明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胡小虎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胡小虎反问。
“太好了！太好了！”李强激动得猛地一拍大腿，眼眶都红了。想当初，他在中科院的时候，为了申请一台十几万的设备，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写了几十万字的报告，最后还被打了回来。那种憋屈和无奈，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而现在，这个比他还年轻的厂长，竟然给了他一个“不设上限”的承诺！
士为知己者死！
这一刻，他们三个人心里，都同时冒出了这句话。
顾晓晓也是心潮澎湃，她看着胡小虎，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感激，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为了技术可以不顾一切的狂人了。但今天她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更疯！
他不是在办企业，他是在赌一个未来！一个无比宏大，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未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愿意相信他，愿意跟着他一起，去赌这个未来。
“好！”顾晓晓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胡厂长，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要是再拿不出东西来，我们自己都没脸待下去了！”
她转头对周明和李强说：“走！我们现在就回去！重新做方案！三天之内，我要拿出一份全世界最牛的研发中心设备采购清单！”
“好！”周明和李强齐声应道，两个人眼里都冒着火。
三人风风火火地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冲出了食堂，直奔会议室而去。
柳夏看着他们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地对胡小虎说：“你看看你，把他们都弄成疯子了。”
“搞科研的，不疯魔，不成活。”胡小虎重新坐下，夹了一筷子菜，慢悠悠地吃着，“我就是要让他们疯起来。他们越疯，我们的未来，就越光明。”
柳夏看着胡小虎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男人了。
他有时候像个精明的商人，斤斤计较。有时候又像个豪迈的赌徒，一掷千金。他能跟国家部委的领导谈笑风生，也能跟食堂里的大师傅称兄道弟。
他的身体里，仿佛住着无数个不同的人。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她感到着迷，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
她看着胡小虎，忽然开口道：“小虎，这次北京回来，我爸妈他们……”
胡小虎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等新厂奠基仪式一过，我就去你家，正式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