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柱的耐心,显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又过了几天,他看胡小虎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既没有主动向他“汇报”财路,也没有再给他送什么“孝敬”,心里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他觉得,这几个小知青,是在跟他耍心眼,拖延时间。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刘铁柱在自己家里,狠狠地啐了一口,“真以为我刘铁柱是吃素的?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就不知道这地界谁说了算!”
这天下午,天阴沉沉的,眼看着又要下雪。刘铁柱叫上了他在生产队的两个铁杆心腹,一个叫赵老四,一个叫孙大嘴。这两个人,都是村里的地痞无赖,平时就跟在刘铁柱屁股后面,狐假虎威,没少干欺负人的事。
“走,跟我进山一趟。”刘铁柱对两个人说。
“队长,这天都要黑了,还下着雪,进山干啥啊?”孙大嘴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情愿。
“就你他娘的话多!”刘铁柱瞪了他一眼,“让你们去就去!我怀疑,胡小虎那几个小崽子,在黑瞎子沟里藏了东西。咱们今天,就去给他抄了!”
一听说要去“抄家”,赵老四和孙大嘴的眼睛都亮了。他们早就眼红胡小虎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了。
“队长,那几个小子邪乎得很,特别是那个胡小虎,听说挺能打的。”赵老四还有点顾虑。
“能打?”刘铁柱冷笑一声,从墙角抄起一把生了锈的猎枪,“他再能打,有这玩意儿快吗?再说了,咱们三个人,还怕他两个不成?那两个女娃,就更不用提了。
三个人一合计,都觉得这事能干。于是,他们一人拿了一把砍刀,刘铁柱更是扛上了那把老掉牙的猎枪,借着昏暗的天色,鬼鬼祟祟地就朝着黑瞎子沟的方向摸了过去。
此时,胡小虎四个人,正在地下要塞里。
柳夏和顾晓晓在灯下复习功课,胡小虎在擦拭那几支三八大盖,而万胜利,则在胡小虎的指导下,笨拙地学着拉枪栓、瞄准。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像是铃铛一样的声音,从要塞入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嘘!”胡小虎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个地下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是胡小虎设置在最外围的一道警戒线。他在几棵树之间,拉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铁丝,铁丝的末端,连着几个挂在树枝上的空罐头盒。一旦有人或大型动物经过,就会触碰到铁丝,罐头盒就会发出声响。
“有人来了。”胡小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会不会是黑熊?”万胜利紧张地问。
“不像。”胡小虎摇了摇头,“这声音,响了一下就停了,说明对方很警觉。熊瞎子可没这么聪明。”
他把枪往万胜利怀里一塞,压低声音说:“你们三个,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也别弄出任何声音!我上去看看!”
说完,他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顺着通道,爬到了要塞的入口处。二八看书蛧 毋错内容
入口被他用树根和泥土伪装得天衣无缝,只留了一个小小的、可以从里面向外窥视的观察孔。
胡小虎凑到观察孔前,眯着眼睛,朝外面望去。
只见在几十米外的雪地里,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守林屋的方向走来。为首的那个人,肩上还扛着一支猎枪。
是刘铁柱!
胡小虎的拳头,瞬间就攥紧了。
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亲自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带了帮手和武器!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来硬的了。
刘铁柱三人,显然对这片山林不熟。他们走得很慢,也很小心。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四处张望一番。
当他们走到离守林屋还有一百多米的一片小树林时,走在最前面的赵老四,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娘的,什么玩意儿!”赵老四低声骂了一句。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从他们左手边的树林深处,猛地响起了一阵“呜呜呜——”的怪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雪林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尖锐,凄厉,就像一个女人在夜里哭泣,又像是一头饿狼在低声嚎叫。
“什么声音?!”孙大嘴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砍刀都差点掉在地上。
“鬼鬼叫?”赵老四的脸都白了,他紧紧地靠在刘铁柱身边,浑身发抖。
就连一向胆大的刘铁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声,吓得心里一突。他端起猎枪,紧张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色厉内荏地吼道:“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树林里,除了风声和雪花飘落的“沙沙”声,一片死寂。那怪声,也消失了。
“队队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邪门得很啊!”孙大嘴已经打了退堂鼓。
“回去个屁!”刘铁柱虽然心里也发毛,但在手下面前,不能丢了面子。他给自己壮了壮胆,骂道,“肯定是风声!自己吓自己!怕个球!继续走!”
三个人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十米。
这一次,他们离守林屋更近了。刘铁柱甚至能看到,守林屋的烟囱里,没有冒烟,屋子里也黑灯瞎火的,好像没人的样子。
“这几个小崽子,跑哪儿去了?”他心里正犯嘀咕。
忽然,孙大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白桦林,结结巴巴地喊道:“队队长,你你看那是什么?!”
刘铁柱和赵老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片白桦林的深处,有几个白色的、长条形的东西,正在树梢之间,慢慢地、诡异地飘来飘去。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拉长,时而收缩,在灰蒙蒙的雪景映衬下,像极了传说中的鬼魂!
“妈呀!有鬼啊!”
这一次,孙大嘴再也忍不住了,他怪叫一声,扔下砍刀,转身就往山下跑。
赵老四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刘铁柱死死地盯着那些白色“鬼影”,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他虽然横,但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鬼神之说,有着天然的敬畏。
黑瞎子沟闹鬼的传说,他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以前他不信,但今天,他亲耳听到了鬼哭,又亲眼看到了鬼影!
他再也撑不住了,那点可怜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
“有鬼!真的有鬼!”
他怪叫一声,也把猎枪一扔,连滚带爬地跟着两个手下,没命地往山下逃去。
在要塞入口处,胡小虎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拉了拉手里的细线,那几个挂在树梢上的白床单,又换了个姿势,飘得更欢了。
他知道,经过今晚这么一吓,刘铁柱这辈子,恐怕都不敢再靠近黑瞎子沟半步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准备收起机关,回去跟柳夏她们报喜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被刘铁柱扔在雪地里的猎枪,因为剧烈的震动,枪机竟然被撞开了。而更要命的是,刘铁柱在来之前,就已经给枪上了膛,而且打开了保险!
那黑洞洞的枪口,不偏不倚,正好对着胡小虎他们伪装的要塞入口!
而刘铁柱在逃跑时,慌不择路,一脚踩在了那根连接着“鬼哭”机关的绊索上!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猛地在寂静的山谷里炸开!
胡小虎只觉得眼前火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他面前的伪装层上!
碎石和泥土,夹杂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劈头盖脸地向他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