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柱来了!
这个念头在胡小虎脑子里炸开,他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肾上腺素飙升,让他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一种猎人盯上猎物般的专注。
他跟万胜利交换了一个眼神,万胜利会意,将三八大盖的枪栓轻轻拉开,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然后将枪口对准了门外。
胡小虎则紧了紧手里的剥皮刀,刀刃在灶膛火光的映照下,闪过一道森冷的寒光。
阁楼上,柳夏和顾晓晓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她们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从胡小虎和万胜利如临大敌的反应中,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顾晓晓紧紧地抓着柳夏的胳膊,手心全是冷汗。柳夏则把她护在怀里,一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
外面的黑影越来越近。
胡小虎透过门缝,能清晰地看到,刘铁柱猫着腰,像个老贼一样,已经摸到了离守林屋不到二十米的一棵大松树后面。
他没有直接过来,而是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地观察着。
这个老狐狸,果然够谨慎!
胡小虎心里冷笑。他知道,刘铁柱肯定是对他们富足的生活起了疑心。上次一块腊肉虽然暂时打发了他,但那点好处,根本喂不饱他的胃口。他今天来,十有八九是想来抓个现行,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怎么办?
胡小虎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直接开枪?不行。打死他,事情就闹大了,他们四个谁也跑不了。打伤他,更麻烦,他回去一嚷嚷,生产队的人马上就会包围这里。
放他进来?也不行。屋子里这么多东西,还有两个大活人,一旦被他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想个办法,把他吓走!而且要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来!
胡小虎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光和皑皑的白雪,又瞥了一眼旁边一脸紧张,随时准备开枪的万胜利,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形成。
他对着万胜利,压低声音,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装神弄鬼!”
万胜利愣了一下,但常年的默契让他立刻明白了胡小虎的意思。他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点了点头。
胡小虎又指了指万胜利手里的枪,然后指了指天上。万胜利再次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胡小虎悄悄地退后两步,从墙角拿起一个破了口的瓦罐,又抓了一把灶膛里的草木灰,然后对万胜利使了个眼色。
时机到了!
胡小虎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木门!
“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他一声暴喝,如同平地起惊雷,在这寂静的山林里炸响。
正在树后窥探的刘铁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到雪地里。他做贼心虚,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要跑。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万胜利手中的三八大盖朝天开了一枪!
枪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
紧接着,胡小虎捏着嗓子,发出了一阵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怪叫:“呜——嗷——”
他这声音,是模仿以前在山里听到的狼嚎,但又夹杂着一些尖锐的音调,听起来就像是冤魂在啼哭,让人毛骨悚然。
一边叫,他还一边把手里的瓦罐朝着刘铁柱藏身的方向,奋力扔了过去!
瓦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咣当”一声,砸在刘铁柱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摔得粉碎。同时,胡小虎扬手一撒,那把草木灰在月光下,像一团黑色的烟雾,飘飘荡荡地散开。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刘铁柱看来,就是屋门大开,一声枪响,然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夹带着一阵鬼哭狼嚎飞了过来,在他面前炸开,还飘起一团黑烟!
他哪见过这场面!
在乡下人的观念里,对鬼神之事本就充满了敬畏。这黑瞎子沟又素有不祥的传说,此刻此景,刘铁柱的魂儿都快吓飞了!
“妈呀!有鬼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从树后窜了出来,也顾不上看清屋里是什么情况,拔腿就往山下狂奔。他跑得太急,脚下一滑,一个狗吃屎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里。但他根本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头都不敢回,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别找我!不是我害的你!冤有头债有主啊!”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里,只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和在夜空中回荡的惊恐叫声。
胡小虎和万胜利看着他那屁滚尿流的狼狈样,再也忍不住了,两人靠在门框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小虎,你你太损了!你看那老小子吓的!”万胜利笑得直拍大腿。
“对付这种老狐狸,就得用这种办法。”胡小虎也笑得肚子疼,“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晚上一个人来这儿了。”
阁楼上,柳夏和顾晓晓听着外面的动静从惊恐的惨叫变成了楼下两个男人肆无忌惮的大笑,也终于松了口气。她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危机已经解除了。
!顾晓晓从帘子后面探出小脑袋,好奇地问:“小虎哥,胜利哥,怎么了?那人走了?”
“走了!被咱们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万胜利得意地说道。
胡小虎走回屋里,关上门,脸上还带着笑意。“行了,警报解除。不过,这事也给咱们提了个醒。”
他的表情严肃了下来。
“刘铁柱今天会来,说明他已经盯上我们了。这次虽然把他吓走了,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甘休。白天,他一定会找借口再来。”
万胜利的笑容也收敛了:“那怎么办?咱们屋里这些东西”
“所以,咱们得把戏做足了。”胡小虎沉声说道,“从今天开始,咱们的生活水平,要‘降级’!”
“降级?”顾晓晓不解地问。
“对。”胡小虎点了点头,“以后,咱们明面上,不能再吃大米白面,猪肉也得藏起来。就吃咱们刚来时候吃的那些东西,苞米面饼子,野菜干,偶尔能有点鱼就不错了。屋子也别收拾得太干净,弄得乱一点,有点穷酸相。”
他看着柳夏和顾晓晓,认真地说:“我知道,这对你们俩不公平,委屈你们了。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刘铁柱的怀疑,让他相信,我们还是那两个穷得叮当响的守林员,只不过是运气好,偶尔能打到点野味改善生活。”
“我们明白!”柳夏立刻说道,“小虎,你不用跟我们说这些,我们不怕吃苦。只要能安安全全的,吃什么都一样。”
“对!”顾晓晓也用力点头,“夏夏姐说得对!我们不怕!再说了,我们可以在地下要塞里吃好的嘛!白天演戏,晚上加餐!”
小丫头说到“加餐”,眼睛都亮了,丝毫没有被即将到来的“苦日子”影响。
胡小虎看着她们俩懂事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好,那就这么定了。胜利,你明天一早,就把咱们屋里这些‘违禁品’,全都转移到地下仓库去。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放心吧,交给我了!”万胜利拍着胸脯保证。
“还有,”胡小虎又补充道,“咱们的‘皮货工坊’,也得暂时停一停。至少在白天,不能再让缝纫机响了。所有的生产活动,都转到晚上,在地下室进行。而且,要更加小心,不能弄出太大动静。”
虽然心有不甘,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们的“地下王国”还很脆弱,经不起任何来自外界的冲击。
胡小虎走到窗边,看着刘铁柱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知道,他和刘铁柱的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这次他虽然用“装神弄鬼”的法子占了上风,但终究是奇招,只能用一次。下一次,刘铁柱肯定会带着人,大白天光明正大地来。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刘铁柱”胡小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你想跟我斗,我还真想看看,你这只老狐狸,到底有多少道行。”
他心里清楚,一味的防守和退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想个办法,主动出击,彻底断了刘铁柱的念想,甚至,把他变成自己的一条“狗”。
一个更加长远,也更加阴狠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