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修理厂内却无一人合眼。每个人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所有能做的准备,都已推到极限。
“磐石号”堵在大门内侧。关键部位焊了加固装甲,车头更扎眼:王磊带着陈小武,用厚钢管和推土机刃板焊了个粗粝的冲角,寒光闪闪。
厂门留了道仅容小车过的缝,是条死亡通道。通道前,废轮胎堆后面,藏着周烈连夜挖的陷坑,坑底插满磨尖的钢钎,盖着篷布,等着吞人。
更隐蔽的是通道两侧——赵影蹲在地上,按父亲笔记里的法子,把灌了柴油和废机油的铁皮桶埋进土,桶口插着引火索,线头藏在碎石下,只露一点火星就能引燃。
“李工,按笔记里的比例调的,烧起来能封死半条通道。”她拍掉手上的灰,眼底藏着紧张。
李炎蹲下身,检查了下引火索:“待会儿听我指令,用信号枪点燃。”
他起身看向众人。
“王工、小武守射击孔;周工扛霰弹枪盯陷坑;赵影,你在舱里,除了通讯,记着看右侧那堆铁皮桶——信号枪我给你备好了。”
“放心!”赵影攥紧信号枪,指尖微微发白。
引擎声刺破晨雾,七八辆焊满铁刺的改装车冲来,呈半包围停下。
穿皮夹克的刀疤壮汉“疯狗”跳下车,拎着自动步枪嚎: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血狼帮的,马上出来投降,老子看上那座铁疙瘩了,赶紧把吃的、女人交出来!跪地叫爷爷,老子给你们留一条命!”
身后暴徒哄笑:“老大,那美人可真水灵,一会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周烈气得青筋暴起,手指扣着扳机,耳机里传来李炎的低喝:“忍住!等他们进通道!”
李炎盯着外面——三十多人,七八把军用枪,两辆皮卡架着重弩和火焰喷射器,最凶的是轻机枪,但弹链短得可怜,可这群人手里多了些土制炸药包,正有人往车上搬。
见李炎等人毫无回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冲进去抢了他们!”
疯狗一挥手,十个暴徒嚎叫着冲向通道,后面还跟着两个扛炸药包的,想炸门!
“赵影,准备信号弹!”李炎的声音陡然沉下来。
冲最前的三个脚下一空,惨叫着栽进陷坑!钢钎刺穿身体,变成了窜。后面两人刹不住,被绊倒滚进去,陷坑里只剩哀嚎。
可扛炸药包的暴徒没停,绕开陷坑,疯了似的往大门冲:“炸了这破门!”
“点火!”
赵影猛地扣动信号枪,红色信号弹拖着尾焰,精准砸在通道右侧的碎石堆里!火星瞬间燎到引火索。
“滋滋……”
埋在土里的铁皮桶突然炸开——柴油混着机油喷溅出来,遇火腾起两米高的火墙,瞬间封死了通道!
“啊——!”
扛炸药包的暴徒被火燎到衣服,惨叫着乱蹦,炸药包“轰隆”炸在火墙里,碎片和火焰溅得漫天都是。后面想冲的暴徒被火墙挡着,进不来,退不回,成了活靶子。
“就是现在!”李炎低吼。
他的步枪先响,举枪的暴徒应声倒地;王磊的冲锋枪扫中重弩手大腿,那人惨叫着摔下皮卡;陈小武紧张得手抖,子弹虽偏,却压得右侧敌人不敢露头;
周烈猛地站起,霰弹枪“轰”的一声,钢珠扇面射出,两个想绕开火墙包抄的暴徒被轰得像破布,倒飞出去,摔在火里,瞬间成了火球。
“散开!给我打!烧了那铁疙瘩!”疯狗红着眼吼。
轻机枪“嗒嗒嗒”响,子弹砸在“磐石号”上叮当作响;燃烧瓶像雨点般砸过来,火焰喷射器喷出道火柱,“磐石号”车身瞬间燃起来,驾驶舱的玻璃被火烤得发烫!
王磊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发哑:“李工!右侧装甲有点烫!再烧下去要变形了!”
“王工!启动引擎,往前顶!周工,掩护!小武,盯紧左侧的火焰喷射器!”
李炎换着弹匣,语气依旧稳,“别让他们靠近车身!”
“磐石号”的引擎咆哮起来,车身微微震动,顶着火焰往前挪了半米,往血狼帮移动了过来。
“他要撞!拦住他!”
暴徒们惊呼,几个不怕死的举着刀冲过来,想破坏轮胎。周烈的霰弹枪又响,轰飞三个;李炎抬手两枪,放倒两个,可敌人太多,还是有个暴徒冲到车旁,想要爬上磐石号!
“小心!”
陈小武急喊,一梭子子弹扫过去,那暴徒应声倒地,可他自己的冲锋枪也卡壳了:
“糟了!卡弹了!”
右侧的火焰喷射器又喷出道火柱,这次直奔驾驶舱!
王磊猛地低头,火舌擦着车顶过去,头发燎焦了一撮:“妈的!这玩意儿太烦了!”
暴徒趁机绕到“磐石号”后和侧后方的盲区,用枪打车身连接处,还往车底塞燃烧瓶。
“右后侧有盲区!他们躲在废料堆后,打不着!”陈小武急得直跺脚,卡壳的枪还没修好。
“周工,能压制吗?”
“火太大,视野全挡了!我看不见人!”周烈骂道,霰弹枪的子弹也快打光了。
舱内温度飙升,陈小武喘着粗气:“李工……我有点喘不上气……子弹也快没了……”
“所有人听指挥!”李炎的声音透过对讲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工,缓慢向右前方挪,假装要冲出去,吸引他们注意力!周工,把最后两个烟雾罐扔到车后!赵影,准备医疗箱,待会儿可能要救人!小武,跟我下车,绕到左侧,清掉后面的杂碎!”
这是孤注一掷的战术——他们只剩不到五十发子弹,周烈的霰弹枪只剩两发,再不破局,真要被烧死在车里。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没有犹豫。
“磐石号”笨拙地向右前方挪动,车身擦着废料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暴徒们果然被吸引,纷纷往右侧围:“别让他跑了!”
周烈看准时机,把最后两个烟雾罐扔到车后,灰白烟雾瞬间漫开,遮住了视线。
“走!”
李炎拽着陈小武,从左侧射击孔跃出,贴着车身快速迂回。烟雾里,暴徒的咳嗽声、骂声此起彼伏。
“李工,我枪卡壳了……”陈小武声音发颤。
“拿着我的匕首,跟着我,别慌。”李炎把匕首塞给他,自己端着步枪,贴着废料堆往前摸。
一个暴徒咳着从烟雾里钻出来,刚要举枪,李炎抬手就是一枪,那人应声倒地。陈小武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冲锋枪,对着烟雾里的影子扣动扳机——这次没卡弹,子弹扫过去,传来一声声惨叫。
王磊趁机操控“磐石号”掉头,车头冲角对着火焰喷射器那边的皮卡狠狠撞过去!
“轰隆!”
皮卡被撞得侧翻,火焰喷射器“滋滋”喷着余火,压在下面的五个暴徒惨叫着,没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随着时间推移,残余的爆徒皆被击毙。
烟雾散时,厂里还能站着的敌人,只剩疯狗和三个小喽啰躲在最后一辆皮卡后,浑身发抖。
疯狗看着满地的尸体、火墙里的残骸,看着“磐石号”车身燃着余火,却依旧巍峨的样子,再看着持枪逼近的李炎、攥着匕首的陈小武,以及扛着霰弹枪、拎着斧头走过来的周烈,最后一点勇气彻底崩了。
“撤!快撤!”
他尖叫着钻回车,车胎打滑,差点撞在火墙上,好不容易调过车头,疯了似的逃了,连同伴的尸体都没顾。
李炎抬手,对着皮卡的后轮开了一枪——轮胎“砰”的爆了,皮卡歪歪扭扭地跑远,没了踪影。
朝阳跃出地平线,金光照进修理厂,照亮燃着余火的“磐石号”,也照亮众人狼狈的样子:王磊头发燎焦了一撮,脸上沾着黑灰;
周烈的袖子破了个洞,胳膊被流弹擦伤;陈小武脸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赵影跑出来,手里拿着绷带,眼眶通红。
“都没事吧?”
赵影声音发颤,先抓过周烈的胳膊,给他缠绷带。
周烈咧嘴笑:“小伤!刚才那火墙,多亏了小影你那招,不然这群杂碎早冲进来了!”
王磊扶了扶烧得有点变形的眼镜,看着“磐石号”上的弹痕,语气后怕:
“刚才火再大一点,装甲就真变形了……而且后面被围的时候,差点没撑住。”
陈小武摸着手里的冲锋枪,还有点懵:“李工,刚才我卡弹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死了……”
李炎拍了拍他的肩,看向赵影:“你爸的笔记,立大功了。那火墙,封得太及时。”
赵影笑了笑,眼底还有点红:“能帮上忙就好……就是有点怕,第一次点火的时候,手都抖了。”
陷坑里的重伤暴徒还在哀嚎,疯狗跑了,留下二十多具尸体和十几个伤兵。
李炎沉默几秒,对周烈点了点头:“清理战场,别留后患。”
周烈拎着斧头走过去,没理会求饶,干脆利落地补刀。废土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赵影蹲在地上,给陈小武处理手上的擦伤,小声说:“下次别那么拼命,子弹没了就躲起来,我会帮你盯着。”
陈小武脸一红,点点头:“知道了,赵姐。”
王磊走到“磐石号”前,摸着发烫的装甲,若有所思:
“这次赢了,但太险了——视野不好,弹药太少,要是疯狗再多带点炸药,我们就完了。下次得给‘磐石号’装个了望塔,再弄点重武器。”
李炎点头,看向远处的朝阳:
“这次,‘磐石号’扛住了,我们也扛住了。但废土上的危险还多着呢,下次,我们得更狠,更稳。”
晨光里,“磐石号”的引擎还在低鸣,像胜利者的喘息。
这场仗,赢的一点都不轻松——火墙封路、弹药告急、车身着火、视野盲区……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走。
而他们五个人,从最初的紧张、慌乱,到后来的配合、信任,这场仗不仅守住了家,更把彼此的命,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