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海的清晨。
林宇轩蹲在一辆卡车旁，手里拎着根撬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军长也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处！”
他指着那层薄薄的帆布车篷，对着围在身边的一群玩家喷唾沫星子。
“马鸿逵那帮骑兵都是用马刀的，这一刀下去，连人带布都能给你劈成两半！咱们是要去闪击宁夏，不是去送人头！”
“那咋整？老林，系统商城里也不单卖装甲板啊。”林四野抱着把亲爱的波波沙，一脸无奈。
林宇轩把撬棍往地上一插，目光在狼藉的乌海县城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不远处一家被炸塌了一半的铁匠铺，还有那些军营里乱七八糟的废铁堆。
“没装甲板？咱们自己造！”
技术宅的属性瞬间爆发，林宇轩大手一挥，“全城搜刮！只要是铁的，别管是门板、锅盖、还是马掌，全给我拆回来！”
“得咧！”
大家本来就是捡破烂习惯了，一听这话，那是如鱼得水。
不到半个时辰，乌海的。
原本还算完好的县衙大门被卸了下来，甚至连军营厨房里那几口用来炒大锅菜的巨型铁锅都被几个人哼哧哼哧地抬到了军营边上。
黄河边上满是忙碌绑铁板的身影。
如果此时有美军顾问在场，看到他们心爱的道奇卡车被糟蹋成这副模样，绝对会气得当场脑溢血。
原本流线型的车头，被装上了一层厚厚的生铁板，上面还极其嚣张地焊着几根从旧栅栏上拆下来的尖刺，活像个龇牙咧嘴的铁豪猪。
车厢两侧的帆布早就被扯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层中间填了沙土的木板墙。有的车窗还补了几块黑乎乎的炒菜锅底。
“这也太丑了吧……”
赵辰看着眼前这辆如同弗兰肯斯坦怪物的卡车，嘴角直抽抽。
“丑？”林宇轩擦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嘿嘿一笑，那是变态科学家对自己作品的满意，“这叫废土暴力美学！你看这射击孔，你看这防撞角，多适合这黄土！”
“给你配把二胡，再挂车头上才像。”赵辰撇了撇嘴。
“这个提议好，可以改进，你看这里。”
林宇轩指了指车顶。
那里被切割出一个大洞，架设了一挺从日军手里缴获的重机枪，周围还焊了一圈钢筋网用来防手榴弹。
“这哪是卡车，这就是个插满波波沙的钢铁刺猬！”
“只要敢靠近五十米，五千把波波沙加上这一百多挺重机枪，能把任何碳基生物打散成颗粒度！”
玩家们看着这些丑陋却狰狞的怪兽，眼里的嫌弃逐渐变成了狂热。
那是对火力的绝对崇拜。
……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
淳化县衙里，另一种形式的战争，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一台大功率军用电台指示灯闪烁着幽幽的红光。
夏慧莹坐在麦克风前，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掌心里全是汗。
“别紧张。”林毓秀靠在墙边，手里夹着支烟，“就把这当成是给远方的朋友打个电话，聊聊天气，聊聊家常。”
她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日语注音的稿纸，正在做最后的温习。她虽然不懂日语，但戏曲功底让她对发音的模仿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时间到。”方志平打了个手势，推上了发射闸。
电流穿过真空管，化作无形的电波，瞬间跨越了千山万水，覆盖了半个中国。
夏慧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描述过的那个樱花盛开的庭院。
再睁眼时，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摩西摩西……这里是，樱花之声。”
这一声问候，软糯，轻柔，带着一丝淡淡的慵懒和哀愁，顺着电波，飘向了寒夜的深处。
没有慷慨激昂的战斗口号，没有声嘶力竭的劝降。
只有两个女孩子，在深夜里，用标准的仙台口音，聊着家乡的樱花祭，聊着老母亲手作的饭团，聊着隔壁邻居家那只会在屋顶晒太阳的花猫。
……
北平，鬼子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通讯室。
已是深夜，几个值班的通讯兵正百无聊赖地守在机器旁，思索着大家是不是做一下互撸娃。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守夜是一件极其枯燥的苦差事。
突然，一直只有枯燥电流丝丝声的耳机里，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女声。
正准备摸向旁边大腿的通讯兵伊达猛地一激灵，手中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这……这是？”
他下意识地调大了音量。
耳机里，夏慧莹的声音正缓缓讲述着：“……今年的瑞凤殿，樱花应该开得很早吧？不知道那个卖章鱼烧的大叔还在不在，小时候，总是缠着父亲去买……”
伊达呆住了。
他是仙台人，家就在瑞凤殿附近。
那熟悉的口音，那关于街道细节的描述，瞬间击穿了他那层坚硬的军人外壳，直抵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仿佛闻到了章鱼烧的香味，看到了那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
“妈妈……”
佐藤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眼泪却止不住地顺着指缝往下流。
不仅仅是他。
整个通讯室里，另外两个士兵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个个像雕塑一样僵在原地，贪婪地听着那来自遥远家乡的声音。
在这个冰冷的异国他乡，在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上，这声音就像是一剂裹着糖衣的毒药，瞬间瓦解了他们的意志。
“喂！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通讯课长推门进来查岗，看到手下这副模样，顿时大怒。
“谁让你们听敌台的！这是支那人的诡计！”
他冲过去想要关掉电台。
但就在手触碰到旋钮的那一刻，耳机里传来了林毓秀清唱的一段《故乡》。
那是岛国最家喻户晓的童谣。
课长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歌声凄婉，透着无尽的思念。
他想起了自己在广岛的老家，想起了出征前妻子含泪的目光。
这该死的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夜，不仅仅是北平。
从沈阳到上海。
无数个日军通讯兵，都在这温柔的电波中彻底破防。
而在遥远的乌海，苏柳昌听着收音机，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掐灭了烟头。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地图上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宁夏平原。
“软刀子捅完了，接下来，该上硬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