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军阀的新娘子(1 / 1)

巴尊布鲁德挪了挪背上的波波沙冲锋枪,枪口有意无意地划过马彪的脑门。

虽然没开保险,但那股子刚杀完人还热乎着的硝烟味,让马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是半个时辰前,马彪早就一刀劈过去了。

但现在,他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如同割麦子一般的弹雨。

惹不起。

“误会,都是误会。”

马彪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把地上的马刀捡起来,插回鞘里。

“既然这位兄弟要保这丫头,那就给你个面子。”

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个丫鬟一眼,那是警告,也是威胁。

“翠儿,别给脸不要脸,乱说话是要死人的。”

说完,马彪一挥手,带着几个骑兵灰溜溜地走了。

只是临走时,他那双阴毒的眼睛在方志平和丫鬟身上转了好几圈。

“谢……谢谢长官。”

叫翠儿的丫鬟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方志平才勉强站稳。

方志平推了推眼镜,看着马彪离去的背影,心里那股子书生意气又上来了。

“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他转头看向翠儿,语气变得柔和。

“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说花轿里的……是你家小姐?”

翠儿四下张望了一番,见马家军的人走远了,才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带着体温的手帕。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几个血字:

宁死不从,以此明志。

方志平只看了一眼,脑子就轰的一声。

血书。

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啊!

……

五分钟后。

吉普车旁。

苏柳昌听完方志平气喘吁吁的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你是说,那个新娘子是被强抢的?”

“千真万确!”

方志平急得脸红脖子粗,“那丫鬟说,她家小姐根本不愿意嫁给那个什么马鸿逵!是被逼的!而且……而且她还在花轿里藏了剪刀,准备自尽!”

“军长!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柳昌没说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在手背上磕了磕。

救人?

这世道,可怜人多了去了。

他苏柳昌不是圣母,也不是开善堂的。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跟西北的地头蛇翻脸,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亏本。

但是……

苏柳昌的目光扫过方志平身后。

那里,几十个学生正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他们的眼神里,有期待,有焦虑,还有一种对“正义”的渴望。

如果这时候怂了,这支刚刚建立起凝聚力的“学生连”,心气儿可就散了。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有点意思。”

苏柳昌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气。

“铁匠。”

“到!”

一直站在旁边的白铁匠立刻立正。

“去,把林毓秀叫来。”

林毓秀,在茅山和吴星霖学了很多政工的事务,正好多磨练一下。

没过一会,林毓秀婀娜的身影姗姗而来。

“军长。”

苏柳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女明星的做作少了很多,倒是多了几分干练。

“帮个忙。”

他指了指远处那顶孤零零的花轿。

“那个马彪现在肯定盯着方志平,男人目标太大,过不去。”

“你是个女娃,借着送热水的名义,去探探底。”

苏柳昌弹了弹烟灰,眼神变得锐利。

“我要知道那个新娘子的确切身份。”

“记住,别把自己搭进去。要是情况不对,就喊一声,我们的机枪随时准备着。”

林毓秀眼睛一亮,这种活现在她最喜欢了,于是很潇洒地敬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

……

夜色渐浓。

黄土高原的夜,风呜呜叫,冷得要人不停的跺脚。

马家军把花轿围得严严实实,生怕那个“金贵”的新娘子跑了。

但他们防得住男人,却防不住女人。

林毓秀提着一壶热水,跟几个负责做饭的婆子混了个脸熟,三两下就钻进了内圈。

“姐姐们辛苦了,苏军长让我给新娘子送点热水擦把脸。”

那些婆子也是一路颠簸得够呛,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娃,也没多想,挥挥手就让她过去了。

新娘的轿车停在一处背风的土坡下。

林毓秀敲了敲车门:“侬好啊,我来送热水来的拉。”

可能里面是听到是女人的声音,才放心把车门开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里面的人。

一身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盖头,身形消瘦,正在微微发抖。

“谁?”

一声警惕的低喝。

一把锋利的剪刀,瞬间抵在了喉咙口。

新娘子掀开盖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却透着决绝的脸。

很美。

但那种美,是一种破碎的美,像是随时会随风而逝的柳絮。

“别怕。”

林毓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是隔壁车队的,是翠儿让我来的。”

听到“翠儿”的名字,新娘子眼中的戒备稍微松了一些,但手中的剪刀依然没有放下。

“你们……是一伙的。”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绝望。

“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那个姓苏的军阀,跟马鸿逵是一丘之貉。”

“你想错了。”

林毓秀把水壶放下,盘腿坐在轿子里,眼神清澈。

“我们不一样。”

“我叫林毓秀,我们是八路军。”

新娘子愣住了。

八路军?

怎么成了国军的188军?

“你……你是八路军?”

“如假包换。”

那一瞬间,她的防线崩塌了。

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涌出来。

“我是西安大学文学系的,我叫夏慧莹……”

随着夏慧莹断断续续的讲述,一个令人窒息的故事展现在林毓秀面前。

她是家中独女,原本在学校读书读得好好的。

那天马鸿逵来西安办事,在大街上偶遇了她,惊为天人,当即就要纳为姨太太。

夏家自然不肯。

结果第二天,夏父就被安了个“通共”的罪名抓进了大牢,夏家的铺子被封,老母亲急得吐血。

为了救全家,夏慧莹只能含泪上了花轿。

“我没想活……”

夏慧莹捡起那把剪刀,眼神空洞。

“只要到了银川,只要确认爹娘没事了,我就死在他面前。”

“我夏慧莹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自由平等,绝不给军阀做妾!”

林毓秀听得眼圈发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的悲剧。

这是时代的缩影!

“别死。”

林毓秀一把按住夏慧莹的手。

“你死了,才是真的遂了他们的意。”

“你想想,我们为什么要投笔从戎?”

林毓秀指着外面,语气激昂。

“我们有上百个和你一样的学生,放弃了学业,跟着苏军长一路从徐州杀到这里,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不让像你这样的悲剧再发生!”

“苏军长只是暂时借用国军的名头。”

“他在金陵,为了救几个被鬼子围困的老百姓,敢带着我们硬冲鬼子的阵地。”

“他在西安,为了救方志平他们,敢拿枪顶着军统特务的脑袋。”

夏慧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在这乱世里,真有这样的军人?

“真的……能救我吗?”

“能!”

林毓秀斩钉截铁。

“只要你愿意做我们的同志,是我们的同学,苏军长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相信我!”

黑暗中。

两双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那是绝望中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夏慧莹颤抖着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枚铜质的徽章。

那是西安大学的校徽。

背面刻着她的名字。

“这个……给你。”

夏慧莹把校徽塞进林毓秀手里,像是交托了自己的性命。

“告诉苏军长,如果能救我脱离苦海,夏慧莹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他。”

“如果……如果救不了……”

她看了一眼那把剪刀,凄然一笑。

“就请帮我把这枚校徽,带回学校,埋在图书馆前的银杏树下。”

……

半小时后。

苏柳昌的吉普车里。

那枚带着体温的校徽,静静地躺在苏柳昌的掌心。

方志平、林毓秀,还有几个学生代表,正站在车外,一个个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位决定着夏慧莹命运的男人。

苏柳昌摩挲着校徽上的纹路。

西安大学。

这不仅仅是一枚校徽。

这是一张投名状。

也是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这群热血学生心门的钥匙。

如果说之前这些学生跟着他,是因为崇拜他的武力,是因为无处可去。

那么现在,只要他点头救下这个夏慧莹,他苏柳昌在这些读书人心里,就将彻底封神。

他将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军人。

而是一个保护知识、保护尊严的“大家长”。

这笔买卖,赚翻了。

“这世道,操蛋啊。”

苏柳昌骂了一句脏话,打破了沉默。

他把校徽握紧,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怎么?在你们眼里,老子就是那种看着自己学妹往火坑里跳的怂包?”

轰!

就像是一把火扔进了干柴堆。

学生们的眼睛瞬间红了。

学妹。

这两个字,直接把夏慧莹划进了“自己人”的圈子。

“军长!”

方志平哽咽着,猛地挺直腰杆,“我们没跟错人!”

“只要军长一声令下,我愿打头阵!”

“我们也去!”

“跟那帮马家军拼了!”

群情激奋。

苏柳昌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拼什么命?那是莽夫干的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咱们是文明人,要动脑子。”

“再说了,前面就是乱葬峡了。”

“那种地方,如果不发生点什么意外,都对不起那个名字。”

苏柳昌看向远处的黑暗,眼神深邃。

“传令下去。”

“让林四野做好准备。”

“明天的戏,要唱得大一点。”

……

与此同时。

距离车队三十里外的乱葬峡。

黄土高原里,四处都是险地。

两侧山峰如犬牙交错,中间的道路崎岖难行,终年不见阳光,阴风阵阵。

在一处隐蔽的窑洞里,篝火摇曳,映照出一张扭曲而狰狞的脸。

独眼狼。

他那只独眼布满了血丝,手里紧紧攥着鬼头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大当家的……咱……咱们还……还要打?”

旁边的小头目声音还在发抖,显然还没从白天那场噩梦般的打击中缓过劲来。

“那帮人手里拿的可是比机关枪还猛的家伙什啊!”

“闭嘴!”

独眼狼一脚踹翻了火堆,火星四溅。

“老子当然知道他们猛!老子不瞎!”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白天那一幕,就像梦魇一样缠着他。

那种泼水一样的子弹,那种瞬间把人打成筛子的火力,让他这个在刀口舔血十几年的老土匪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但是。

他不甘心。

“你知道那车队里有什么吗?”

独眼狼压低了声音,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二十万现大洋!还有整整几车的西药!”

“要是有了这批货,咱们就能去买枪,买炮!甚至能拉起一支队伍跟那狗日的马家分庭抗礼!”

“要是放过了这只肥羊,咱们这辈子都只能继续窝在这穷山沟里吃土!”

贪婪,最终战胜了恐惧。

或者是说,巨大的利益让他选择了铤而走险。

“硬拼肯定不行。”

独眼狼指着外面漆黑的峡谷,眼神阴毒。

“但这里是乱葬峡。”

“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留的口袋阵。”

“我已经发了绿林帖,把周围黑风寨、二龙山的弟兄都叫来了,凑了八百号人。”

“哪怕他们有三头六臂,到了这只有一条路的地方,也是瓮中之鳖!”

他拿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地上。

“明天,咱们不跟他们对射。”

“咱们推石头!放火!用炸药!”

“把路堵死,把他们困在里面,饿也能饿死他们!”

“只要干成这一票,大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那鸟气!”

山洞里,一群亡命徒互相看了看,眼中的恐惧逐渐被贪婪取代。

“干了!”

“富贵险中求!”

“弄死他们!”

独眼狼看着这群重新燃起杀意的手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苏柳昌是吧?

只要进了这乱葬峡,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老子要让你知道,这西北的土,究竟有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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