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饭店。
西安城最顶级的销金窟,今晚灯火通明。
门口豪车云集,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苏柳昌包场了。
为了这场大戏,排场必须摆足。
门口站着的不是迎宾,而是两排荷枪实弹的血狮成员,清一色的波波沙冲锋枪,眼神比西伯利亚的狼还凶。
大厅内金碧辉煌。
苏柳昌穿着一身刚刚定制的西装,头发梳得苍蝇都站不住脚,手里拄着文明棍,翘着二郎腿坐在主席台上。
他身后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新世纪特效药鉴赏会】。
台下座无虚席。
商会会长、帮派大佬、各路军阀办事处代表,甚至还有几个缩在角落里的蓝衣社特务。
但最扎眼的,是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位。
王鹏飞。
西安禁烟稽查处主任,实际上却是控制着整个西北烟土买卖的最大庄家。
他穿着中山装,身后站着四个满脸横肉的保镖,一脸的阴沉。
他是来砸场子的。
听说来了个过江龙,手里有比烟土还劲大的货,这不是抢他王某人的饭碗吗?
“诸位。”
苏柳昌敲了敲话筒,电流声让全场安静。
“我知道大家都很忙,但我保证,今晚过后,你们会感谢我。”
苏柳昌的目光落在王鹏飞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尤其是王主任,作为业内的行家,您肯定感兴趣。”
王鹏飞冷哼一声。
“苏老板,我可是禁烟稽查处的。你要是敢卖大烟,我手里的枪可不认人。”
贼喊捉贼。
苏柳昌没理他,打了个响指。
“上才艺。”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玩家“赵辰”走上台,手里拿着几张临时画的人体解剖图,开口就是一顿狂喷。
“传统的福寿膏?那就是垃圾!”
“抽了牙黄嘴臭,身子骨发虚,那是未开化野蛮人的产物!”
王鹏飞的脸黑成了锅底。
这不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赵辰推了推眼镜,语气激昂。
“而我们要推出的,是大洋彼岸大美丽国最新研制的——超级特效药!”
红布揭开。
聚光灯下,一堆雪白细腻的粉末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玩家们连夜用石磨磨出来的特级面粉,掺了很多薄荷和糖霜。
“光说不练假把式。”
苏柳昌淡淡说道,“上自愿者。”
侧门打开,两个壮汉架着巴尊布鲁德走了上来。
为了演好这出戏,巴尊布鲁德也是拼了,特地一整天不吃不睡。
脸色惨白,眼窝深陷,走两步喘三口,活脱脱一个快死的烟鬼。
苏柳昌走过去,挑了一点“面粉”,抹在他牙龈上。
一秒。
两秒。
原本瘫在地上的巴尊布鲁德猛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双眼爆发出野兽般的精光。
“吼!”
一声咆哮。
巴尊布鲁德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猛地撕开上衣,露出那一身花岗岩般的肌肉。
他冲向旁边用来摆设的实木八仙桌,单手抓住桌腿。
起!
两百斤的桌子被他单手抡起,在空中呼呼生风地转了两圈,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轰!
木屑飞溅。
全场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药,这简直是大力水手的菠菜!
“慢着!”
就在众人惊叹时,王鹏飞猛地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台前,眼神阴鸷地盯着那堆粉末。
“苏老板,戏演得不错。”
王鹏飞冷笑,“但这东西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得让我验验。”
他伸出手,直指托盘。
“我要亲自尝尝。”
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后台的林四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可是面粉啊!
这要是尝出来是面粉,这戏就演砸了!
苏柳昌却丝毫不慌。
他早就在等这一刻。
“王主任是行家,自然有资格验货。”
苏柳昌挡住了王鹏飞伸向托盘的手,顺势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小盒子。
“托盘里的是普通版,既然王主任要尝,自然得尝尝尊享版。”
没人看到,苏柳昌的手速快得惊人。
这个盒子里装的,根本不是面粉。
而是之前在浦口镇,镇公所那里缴获的高纯度提纯物。
王鹏飞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
一股独特的刺鼻气味。
他是老烟枪了,一闻就知道这味儿对不对。
但这味儿……怎么这么纯?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盖挑了一点,往进嘴里一抹。
刹那间。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麻痹感直冲天灵盖,紧接着是某种飘飘欲仙的极致幻觉。
王鹏飞的身子猛地一晃,扶住了桌子才没倒下。
劲太大了!
跟这东西比起来,党国自研的那些灰不溜秋的货简直就是垃圾!
怪不得那个壮汉能举起桌子!
这真是美国高科技!
王鹏飞的眼睛瞬间红了。
“好……好东西……”
他哆哆嗦嗦地合上盖子,死死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抢了去。
“苏老板,这东西,我有多少要多少!”
王鹏飞转身看向台下那群跃跃欲试的商贾,从腰间拔出手枪,重重拍在桌上。
“谁敢跟我抢,就是跟我稽查处过不去!”
……
两个小时后。
顶层包厢。
桌上堆满了王鹏飞让人送来的小黄鱼和大洋,足足价值二十万大洋。
王鹏飞抱着那盒“样品”——其实就是全部的缴获存货,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买断了这种能让人变超人的神药代理权。
包厢门一关。
“哈哈哈哈!”
林四野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军长,你太损了!”
“二十万大洋换独家代理权啊!这空气买卖做得,简直是丧尽天良!”
巴尊布鲁德一边卸妆一边吐槽:“主要是老子演得好,那桌子是真沉。”
苏柳昌摸着大黄鱼,心情大好。
“这叫废物利用。”
“那堆玩意儿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卖给这个大毒枭,换成钱给咱们买子弹。”
“而且……”
苏柳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王鹏飞拿回去肯定会稀释了卖,等他发现这东西根本不能让人力大无穷的时候,咱们早就到延安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冯少白快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苏柳昌收起银票,“特务抓到了?”
“特务倒是没动静,估计是被王鹏飞那股疯劲儿给吓住了。”
冯少白走到苏柳昌身边,压低了声音。
“军长,刚才散场的时候,我在楼下负责警戒的杨虎城卫队里,看到了老韩。”
“老韩?”
苏柳昌挑了挑眉,“昨晚跟你接头的那个?”
“对。”
冯少白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震惊。
“但他现在不叫老韩,他穿着十七路军的上尉军服,挂着连长的牌子,正大光明地在下面指挥卫队。”
“就在杨虎城的眼皮子底下!”
苏柳昌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西安城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浑。
连杨虎城的警卫部队都被渗透成了筛子。
“看来,咱们这次去延安的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