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宝呼吸均匀,脉象平稳,躺在那片硕大肥厚的落叶上酣然沉睡
约莫已过去三四个时辰,此间,夏嬉嬉略饮了些鱼汤,谁知腹中竟不受用,只觉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索性倚着虬结树根打盹,闭目养神。
宋乾却是一刻也不敢懈怠,守着那簇篝火,不时添入些枯草段,又在灶上搭了个简易烤肉架子。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竟灰暗下来,似傍晚时分。
宋乾抬头望去,心中纳罕:初入此薮时,应是临近黄昏的光景,如今历经许多劫难,竟才头一遭遇见天色转暗,可见这异兽薮内光阴流转之慢。
“在天黑前,”他沉声道,“须得另寻一处更稳妥的地方藏身,最好提前多备些吃食,应对接下来的漫漫长夜。”
言罢,便动手将剩余的新鲜鱼肉切成细条,散铺在烤架上,慢慢烘制成鱼干。
即使是剥下的鱼皮、刮下的鱼脂,也未丢弃,小心收好。
夏嬉嬉略觉状态好些时,也帮着切鱼肉,制鱼干。
约又过了三四个时辰,金元宝方醒,一睁眼便嚷道:“肚子好饿呀!可有什么吃的?”
夏嬉嬉闻言,忙将那一直温在火边、滴有玄幽龙涎的一罐鱼汤捧来,递至他手中。
金元宝接过陶罐,“咕嘟咕嘟”一气饮尽,点滴不剩。
少顷,只见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竟自一跃而起,浑身上下透着力道,显是复原了。
三人遂收拾行囊,预备启程赶路。
当涧水再次变缓时,三人涉水向对岸渡去。
行至河心,金元宝一眼瞥见那块差点让他丧命的巨型卵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踹,口中骂道:“好你个可恶的破石头!险些害了本少爷性命!看打!”
仿佛如此方能泄了心头之忿。
宋乾见状,瞪他一眼,厉声喝道:“你亏还没吃够吗?快走!”
金元宝“哼”了声,却也不再闹,闷头跟上。
自打知晓两人乃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待宋乾便彻底没了拘束,只道凡事自有兄长担着,行事愈发率性无忌起来。
夏嬉嬉的心思却不在他二人身上,连日来,她渐觉身子不妥。
宋乾与金元宝食了那鱼肉,皆是更加筋强骨健,容光焕发。
唯独她,食后非但无益,反觉体虚气短,整日里恹恹的,提不起半分精神,动辄头晕乏力。
她以为是自己体弱,见元宝堪堪初愈,宋乾又肩负重任,不愿再添烦忧,便将这不适强自忍耐,每日只略进些鱼肉,聊以充饥。
及至对岸,但见草木葱郁,粗藤盘绕,奇花异果点缀其间,较先前所遇更为繁盛丰茂。
宋乾取出随身画册,对照着注解,仔细辨认,采撷了些许可用的野果。
夏嬉嬉心中暗忖:莫非是那鱼肉与我体质相冲,才致这般不适?若换些山野清果,或可调和。
于是,拣了几枚模样周正、气味清香的果子,小口吃了下去。
岂料这一吃,非但未见好转,反添了新的症候。
未几,她便觉着腰背酸痛难当,额头隐隐发烫,脚步也愈发虚浮,每行一步都万分吃力。
金元宝蹦跳在前,回头一瞧,发现夏嬉嬉面色潮红,步履蹒跚,忙凑过来关切问道:“嬉嬉,你怎么了?可是累乏了?快把包袱给我背着!”
说着即伸手去取她的行囊。
夏嬉嬉此时确也无力支撑,便未推辞,由他将包袱拿走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身子也未见半分松快好转。
幸而快到顶峰了,宋乾说山顶或可寻得躲避之处。
夏嬉嬉昏昏沉沉地攀爬着,只觉眼前发花,脚下如同踩着棉絮,行至将登顶处,她足下忽而一个虚浮, 身子向后仰去。
“当心!”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臂膀。
夏嬉嬉勉力抬眼,见是宋乾,他眉心微蹙,面露忧色。
随即,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宋乾声音低沉。
夏嬉嬉勉强一笑,轻声道:“不妨事,我幼时偶尔也这样,过几日便好了。”
宋乾暗叹了声,语带严肃地叮嘱道:“夏嬉嬉,你仔细听着,翻过此山,山那边的景象,只怕非比寻常,远超你我想象。稍后临近峰顶,你切不可冒然探头张望!只须贴着山脊内侧,紧挨着崖壁下方行走。此山呈环形之势,我们得沿着山脊绕行,另寻出路。若天黑前寻不到稳妥的落脚处,便就近找个洞穴暂避,到时你就能好生歇息了。”
“知道了”夏嬉嬉点头应着,只觉宋乾的话语仿佛从云端飘来,缥缈虚无。
心中生出些疑惑:山那边到底有什么?为何不让看?
三人沿着山脊内侧前行,夏嬉嬉感觉周遭光线越来越红艳,起先以为是自己烧得眼睛发红,待定睛细看,才发现山顶那头一片通红,半边天都似被大火烧着一般!
她蓦然一惊,好奇地扒着山顶,偷偷望了一眼
只见一片血红色的汪洋大海!海中盘踞着一条根本无法用凡俗尺度衡量的!独眼巨龙!
那巨龙通体赤红,鳞甲森然,硕大无朋的身躯在血海中蜿蜒起伏,仅仅显露海面的一小段躯体,便已充塞视野!
它头颅上有一只闭着的巨大独眼!形同撕裂天地的猩红裂隙!
“啊!”她眉心突然剧痛,仿若被一根烧红的铁叉狠狠贯穿!眼前骤然一黑,登时软软瘫倒,人事不省!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