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扇划破云层，下方的景致如同被快进的画卷，从落霞城的红墙黛瓦，渐变为连绵的青山与奔腾的江河。柳婉儿扒着扇沿，看着下方时而掠过的灵舟与御剑飞行的修士，眼中满是新奇与敬畏。
她自幼生活在落霞城，虽也见过修士往来，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感受到修真界的广袤。那些曾在父亲口中听过的“日行千里”，此刻成了亲身经历，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高空特有的清冽，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浊气仿佛都被涤荡干净。
“那是玄风谷的灵舟？”柳婉儿忽然指着远处一艘巨大的楼船惊呼。那楼船通体漆黑，船帆上绣着一只展翅的玄鸟，周围簇拥着数十艘小型灵舟，气势恢宏，显然是某个大宗门的队伍。
戮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是玄风谷的商队，他们常年往返于各城之间，做的是高阶法器的生意。”
柳婉儿看着那艘楼船消失在云层中，小声道：“他们船上的修士，气息好强”她能感觉到，楼船甲板上站着的几个护卫，修为都在出窍期以上，甚至有一个隐约达到了分神期，比她父亲刚突破时的气息还要厚重。
“修真界从不缺强者。”戮轩的声音平静无波，“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柳婉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如今是元婴中期修为，在落霞城的年轻一辈中已算佼佼者，可一路走来，见到的修士非出窍即分神，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化神期修士散发出的威压——那是如同天地般浩瀚的气息，让她从心底生出渺小之感。
“我是不是太弱了？”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沮丧。光明学院不收出窍以下弟子的规矩，她早已从父亲口中听过，若不是戮轩说有办法让她入学，她此刻怕是连靠近学院的资格都没有。
戮轩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晨光洒在她脸上，映得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像只迷失方向的小鹿。他忽然笑了笑：“你可知，你如今的修为，在同年龄段意味着什么？”
柳婉儿摇摇头。
“你未满三十，已是元婴中期。”戮轩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在黑风山脉猎杀低阶妖兽，修为不过金丹后期。直到三十五岁，才突破元婴期。”
柳婉儿愣住了：“仙师你”她知道戮轩如今修为深不可测，却没想到他突破元婴期的年纪，竟比自己还晚了五年。
“光明学院的弟子，天赋出众者比比皆是，但像你这般未满三十便达元婴中期的，并不多见。”戮轩继续道，“寻常修士若想从筑基修到元婴，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能在百岁前突破元婴的，已是被称为天才。你如今的境界虽低，天赋却远超常人，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如今在学院的天赋被誉为第一，可论及同年龄段的进境，你比我当年更出色。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驱散了柳婉儿心中的沮丧。她抬起头，看着戮轩认真的侧脸，眼眶微微发热：“真的吗？”
“我从不说谎。”戮轩点头，将一枚玉简递给她，“这是我整理的《元婴期修行要点》，你路上看看，或许能有些感悟。”
柳婉儿接过玉简，指尖触到微凉的玉质，心中却暖烘烘的。她知道，戮轩并非在安慰她——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原来，自己并非如想象中那般不堪，那些曾让她自卑的差距，在时间的维度里，竟成了值得骄傲的资本。
“多谢仙师。”她将玉简珍而重之地收好，抬头望向远方时，眼中的迷茫少了许多，多了几分坚定。
青羽扇的速度渐渐放缓，前方出现了一片繁华的修真坊市。坊市建在一座巨大的浮空岛上，由数百根通体晶莹的灵玉柱支撑，岛上楼宇林立，飞桥横跨，往来的修士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顺着风飘来，热闹非凡。
“这里是‘流云坊市’，是前往光明学院的必经之地，很多学院弟子都会在此补给。”戮轩解释道，操控着青羽扇落在坊市边缘的停泊区。
刚落下，便有侍者上前招呼，看到戮轩腰间的光明学院外门弟子令时，态度愈发恭敬：“这位仙师，需要泊位吗？上品灵石一块，可停泊一日。”
戮轩付了灵石，带着柳婉儿走进坊市。
坊市比落霞城的集市繁华百倍，街道两旁的店铺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招牌：“万丹阁”“百器堂”“符篆斋”橱窗里摆放着闪烁灵光的法器、色泽饱满的丹药、纹路繁复的符箓，看得柳婉儿眼花缭乱。
“听说了吗？昨日‘剑疯子’在西市与人比剑，一剑斩碎了对方的本命飞剑！”
“何止啊！我还听说，‘丹仙子’新炼出了‘三转还魂丹’，引来了丹劫，霞光笼罩了半个坊市呢！”
“啧啧，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咱们也就听听罢了”
周围修士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柳婉儿听得入了迷。这些只在典籍中见过的称号——剑疯子、丹仙子，此刻竟成了坊市中热议的对象，他们的轶事被添油加醋地传播，带着传奇般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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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疯子是成名已久的剑修，修为已达化神初期，以快剑闻名，据说他的剑出则必见血。”戮轩低声为她解释，“丹仙子则是丹道大师，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寻常修士想见她一面都难。”
柳婉儿看着那些议论者脸上或敬畏或向往的神情，忽然明白，修真界的风光背后，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与潜心苦修。
两人走到一处茶馆外，恰逢一群修士围着一张告示争论不休。告示上写着，三日后将在坊市中心举办“修士论道会”，胜者可获得一枚“上品聚灵阵盘”。
“这阵盘我势在必得！”一个身着蓝袍的修士傲然道，“我乃‘破云宗’首席弟子，阵法一道，放眼周围千里，无人能及！”
“哼，好大的口气！”旁边一个灰袍修士冷笑，“别忘了，上次论道会，你连‘七星阵’都摆不出来，还好意思说大话？”
蓝袍修士脸色一沉：“上次不过是我大意了！这次我定要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阵法宗师！”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附和，有人嘲讽，场面渐渐有些混乱。
柳婉儿看得有些紧张，拉了拉戮轩的衣袖：“我们走吧。”
戮轩却站在原地未动，看着那张告示，忽然朗声道：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且将锋芒试霜刃，敢教日月换新辰！”
诗句朗朗，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个突然出声的年轻修士。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修为隐而不发，可那两句诗中透出的自信与锋芒，却让在场的修士都心生震撼。
蓝袍修士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那股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灰袍修士也收起了嘲讽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戮轩。
柳婉儿怔怔地看着身旁的男子，晨光透过茶馆的幡旗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神平静却深邃，仿佛能容纳天地。那两句诗里的豪情，不是狂妄，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信——仿佛这天下的风雨，他都能一肩扛起。
这一刻，她心中的倾慕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整个心房。她忽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优秀，早已超越了修为与天赋，他的眼界，他的气度，他那份“敢教日月换新辰”的壮志，才是最让人心折的地方。
可也正因如此，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悄然袭来。他就像天上的星辰，璀璨夺目，而自己，不过是地上的一株小草，想要追赶上他的脚步，似乎难如登天。
戮轩没有在意周围修士的目光，转身对柳婉儿道：“走吧，再晚些，怕是赶不上学院的门禁了。”
柳婉儿回过神，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心情复杂。
离开流云坊市后，青羽扇的速度再次加快。越靠近光明学院，往来的修士便越多，其中大多是身着统一服饰的光明学院弟子，气息都在出窍期以上，偶尔有几个年纪稍长的，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柳婉儿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那是外院弟子的服饰。”戮轩指着一个飞过的中年修士道，“他的修为，应该在分神中期。”
柳婉儿点点头，心中对光明学院的敬畏又深了几分。一个外院弟子便有如此修为，那学院的长老，乃至院长，又该强到何种地步？
飞行了约莫半日，前方的天地间忽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幕。光幕呈淡金色，如同流动的水波，隐约能看到光幕后方矗立着连绵的宫殿楼宇，气势恢宏，霞光缭绕，仿佛传说中的天宫。
“那便是光明学院的护山大阵‘光明结界’，由院长亲自主持布下，能抵挡化神期修士的全力攻击。”戮轩解释道。
柳婉儿看着那道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光幕，只觉得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落霞城的护城阵与之相比，简直如同孩童的玩具。
青羽扇靠近光幕时，一道柔和的金光从光幕中射出，扫过两人。戮轩将弟子令取出，金光顿了顿，随即在光幕上打开一道门户。
穿过光幕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灵气扑面而来，让柳婉儿浑身一震，下意识地运转功法吸收。这里的灵气浓度，竟比落霞城的灵脉源头还要高出数倍！
“前面就是光明神国的都城‘圣光城’，学院便建在圣光城的最中心。”戮轩指着前方的巨大城池道。
柳婉儿抬头望去，只见一座比落霞城大上数十倍的城池出现在前方，城墙由洁白的玉石砌成，城门上方刻着“圣光城”三个金色大字，散发着神圣的气息。城内楼宇鳞次栉比，最高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白塔，塔身缭绕着祥云，隐约能看到无数符文在塔身上流转。
“那是‘光明塔’，是学院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圣光城的灵脉核心。”戮，“塔里存放着学院的镇院之宝，据说顶层封印着一缕远古光明神的气息。”
柳婉儿看着那座直插云霄的白塔，眼中满是向往。
进入圣光城后，柳婉儿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是用灵玉和晶石雕琢而成，橱窗里摆放着她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往来的修士衣着华丽，气息强大，其中不乏分神期乃至更高修为的强者；空中不时有巨大的灵鸟飞过，鸟背上坐着的修士谈笑风生，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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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六级修真国的繁华吗？与圣光城相比，落霞城就像一个偏僻的小村落。
“学院的外院在圣光城的东侧，与内院和长老院隔着‘试炼平原’。”戮轩操控着青羽扇，朝着城东飞去。
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这里的建筑风格更加古朴，大多是青砖灰瓦的院落，周围环绕着浓郁的灵气，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修炼呼喝声。
“这里就是外院弟子的居住区域。”戮轩指着前方一片院落道，“每个外院弟子都有自己的独立院落，根据修为和贡献度，院落的大小与灵气浓度也有所不同。”
他操控着青羽扇落在一座相对宽敞的院落前，院门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轩”字。
“这是我的住处。”戮轩收起青羽扇，推门而入。
院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书房，旁边是修炼室，院角种着几株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灵草，还有一口井，井口冒着白色的雾气，显然是口灵泉。
“你暂时先住这间客房吧。”戮轩指着书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道，“学院的规矩多，这几日你先熟悉一下，我去提交任务后，再带你去办理入学手续。”
柳婉儿点点头，走进客房。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床上铺着柔软的灵蚕丝被，窗边放着一张书桌，上面还摆着几本书籍。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从落霞城的废弃柴房，到光明学院的弟子院落，这一路的经历，如同做梦一般。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前方有无数的挑战在等待着她，但只要能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戮轩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盘膝打坐，运转功法稳固了一下伤势。与于沧海一战虽胜，却也消耗巨大，如今回到学院，灵气充裕，正好借机恢复。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睛，感觉状态已恢复了七八成，便起身整理此次外出的收获。从黑风山脉的妖兽材料，到剿灭于家的功绩，足够他兑换不少学院贡献点和修炼资源了。
他将这些收获一一分类，装入储物袋，又检查了一遍任务玉简，确认无误后，便准备起身前往任务殿。
路过客房时，他看到柳婉儿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看着那本《元婴期修行要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恬静而美好。
“我去任务殿了。”他轻声道。
柳婉儿抬起头，连忙站起身：“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想看看学院的样子。”
戮轩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但路上不要乱走，学院的规矩很严。”
“嗯！”柳婉儿用力点头，拿起自己的小行囊，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走出院落，沿着石板路朝着外院的中心区域走去。一路上，不时有外院弟子与戮轩打招呼，态度恭敬，看向柳婉儿的目光则带着好奇。
“那不是戮轩师兄吗？他终于回来了！”
“听说他这次外出完成了个s级任务，不知道能兑换多少贡献点？”
“他身边那个女子是谁？长得真好看，跟天仙一样，好像不是学院的弟子吧？”
柳婉儿被这些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戮轩身边靠了靠。
戮轩察觉到她的紧张，低声道：“不用在意他们的目光，学院里的弟子大多专注于修行，没那么多心思八卦。”
柳婉儿点点头，却还是紧紧跟在他身后。她看着周围那些气息强大的弟子，看着远处高耸的修炼塔和试炼场，心中对光明学院的认知越来越清晰——这是一个天才云集的地方，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想要在这里立足，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走到一处岔路口时，戮轩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巨大的宫殿道：“那里就是任务殿，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
柳婉儿乖巧地点头：“好。”
看着戮轩走进任务殿的背影，柳婉儿站在原地，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弟子，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光明学院之旅，才刚刚开始。而她与他的故事，或许也才刚刚拉开序幕。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她都将坚定地走下去，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哪怕只是成为他身后最不起眼的一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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