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鸦拼尽了毕生的力气,燃烧着对主人的忠诚与无尽的悲恸,如同一支撕裂夜空的洁白箭矢,终于在天光微亮时,找到了沿着隐秘路线撤离的主公一行人。
“主公!花柱大人!!”雪鸦的声音嘶哑欲裂,它几乎是摔落在产屋敷晴久面前的,羽毛凌乱,沾着露水和不知是谁的血迹,“完了!全完了!丫头她丫头她”
产屋敷晴久在“隐”队员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俯下身,用那双仿佛能容纳所有悲恸的平静眼眸看着雪鸦,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雪鸦,慢慢说,梨花她怎么样了?”
花柱椿踉跄着扑过来,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布满血丝,她不敢呼吸,死死盯着雪鸦。
雪鸦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哭诉:“我们被无惨和黑死牟堵住了丫头为了掩护我们独自留下她她觉醒了斑纹!还还让刀变成了红色的不,是蓝色的!很亮很亮的蓝刀!(它无法准确描述赫刀)她砍了那个六眼柠檬好多刀!最后最后”
它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尖叫道:“她把六眼柠檬的头砍下来了!”
“什么?!”众人皆惊,连搀扶着昏迷不醒的不死川清志的“隐”队员都差点脱手。砍下上弦之壹的头颅?!这是何等惊人的战绩!
然而,雪鸦接下来的话,却将这份刚刚升起的、微弱的希望彻底碾碎。
“可是可是那怪物!头被砍掉了还不死!他他又站起来了!变得更可怕了!丫头丫头用完那一招后就就倒下了流了好多好多血我叫她她也不应呜啊啊啊她死了!雪柱大人她战死了!!!”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花柱椿的身体猛地一晃,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幸好被旁边的隐队员及时扶住。她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却堵不住那破碎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哭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失神的眼中滚落,砸在尘土里。梨花雪她视若亲妹、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小雪那个在绝境中绽放出耀眼光芒的雪柱没了?
产屋敷晴久闭上了眼睛,身形微微摇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额头上的诅咒疤痕似乎更加狰狞。他紧紧握着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悲痛与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梨花雪无愧于柱之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无法言喻的哀戚,“我等又失一臂。”
而就在这时,或许是雪鸦凄厉的哭喊,或许是冥冥中的感应,那一直昏迷不醒、被简单包扎后由隐队员背负着的风柱不死川清志,竟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挣扎地睁开了一条眼缝。他模糊地听到了“雪柱”、“战死”的字眼。
“谁谁死了?”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不祥的急切,“梨花那女人怎么了?”
扶着他的隐队员不忍地别过头去。
雪鸦哭着重复:“丫头她力战而亡被黑死牟”
“不可能”不死川清志嘶哑地低吼,试图挣扎起身,却牵动了胸前恐怖的伤口,剧痛和极致的情绪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意识上。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涣散,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不死川先生!”
现场一片混乱与悲戚。最后的战报,是如此惨烈。雪柱疑似阵亡,风柱重伤濒危,鬼杀队的力量,跌落到了前所未有的谷底。
产屋敷晴久强忍着巨大的悲伤,抬起头,望向东方那逐渐明亮的天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转移!进入最高警戒状态!蛰伏起来!保存最后的力量!今日之仇,今日之血,他日必让鬼舞辻无惨,百倍偿还!”
残存的鬼杀队成员,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沉重的责任,如同水滴融入大地,彻底隐匿于时代的阴影之中,舔舐伤口,等待着重燃战火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在那片化为焦土的战场上。
梨花雪倒在血泊中,意识正一点点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她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像沙漏中的沙,无法挽回。身体冰冷麻木,连剧痛都变得遥远。视野早已是一片漆黑,听觉也在迅速消失,最后回荡在耳边的,只有自己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和血液从身体里流出的、粘稠的滴答声。
「黑暗好冷」
「这就是死亡吗」
「大家对不起」
「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的双眼,那双曾经灵动狡黠、后来盈满仇恨与决绝的深紫色眼眸,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灰暗,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是无神地望着那片她再也看不见的天空。呼吸,早已停止。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前一刹那——
,!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不,是顽强的意志力。”鬼舞辻无惨那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她沉寂的识海。“在人类之中,你也算是达到了一个极致。斑纹,赫刀,甚至能伤到黑死牟你,有资格接受我的血液,获得真正的新生。”
已经“死亡”的梨花雪,自然无法回应。
无惨走到她的“尸体”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具残破不堪,却依旧保持着某种不屈姿态的躯壳。他伸出手臂,衣袖下,尖锐的、如同骨刺般的触手猛地弹出,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梨花雪脖颈的动脉!
蕴含着恐怖再生力量与绝对意志的、大量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如同黑色的岩浆,汹涌地注入梨花雪已然停止循环的血管!
“呃!”即使是在“死亡”状态,身体的本能依旧让这具躯壳发出了极其微弱的、痛苦的痉挛。
就在这时,天边,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即将洒向大地。
“哼,阳光。”无惨冷哼一声,收回骨刺。他看了一眼旁边气息已经稳定下来、脖颈处肉芽蠕动、正在重塑头颅的黑死牟。“带上她,走。”
黑死牟那尚未完全成型的头颅模糊地点了点,用残余的力量卷起梨花雪毫无生气的身体,与无惨一同,化作两道鬼魅般的黑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消失在原地,遁入大地深处。
他们最终抵达了一处位于极深地底的、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这里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地下河冰冷的水流声和钟乳石偶尔滴落的水滴声,打破着永恒的死寂。绝对的黑暗与阴冷,是鬼物最佳的藏身与转化之所。
无惨将梨花雪随意地丢弃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如同丢弃一件物品。他感受着自己血液在那具身体里的肆虐与改造,冷漠地吩咐黑死牟:“看着她。能否撑过去,看她自己的造化。” 说完,他的身影便融入黑暗,不知去向。
黑死牟沉默地伫立在黑暗中,六只新生的眼眸在绝对的黑暗里散发着幽幽的微光,注视着地上那具开始剧烈抽搐、发生异变的躯体。
转化,开始了。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漫长的过程。无惨注入的血液霸道无比,疯狂地摧毁着梨花雪作为“人类”的一切,同时又以诡异的力量重塑着她的细胞、骨骼、血肉。她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如焚;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啃噬;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与重组声。
在这个过程中,她残存的、属于“梨花雪”的意识,在那片无尽的黑暗识海中,承受着比肉体更甚千百倍的折磨。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反复切割着她的灵魂;父亲的期望、同伴的笑容、家臣的背叛、黑死牟的刀锋、无惨的狞笑一切的一切,交织成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一天,两天,三天
她像一具被遗忘的破败人偶,躺在冰冷黑暗的地底,独自对抗着来自鬼王之血的侵蚀与改造。生机与死气在她体内激烈拉锯,身体的异变时缓时急。
直到第五天。
那具原本残破不堪、气息全无的躯体,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抽搐与异响。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却截然不同的、带着冰冷与不祥气息的生命波动,如同沉睡的凶兽,缓缓从她心脏的位置苏醒过来。
黑暗中,她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那双曾经失去所有光彩的、深紫色的眼眸,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猛地睁开!
瞳孔,已然化为了野兽般的、冰冷的竖瞳。
眼底深处,残留着无尽的痛苦、迷茫,以及一丝新生的、懵懂的凶戾。
雪柱梨花雪,已“死”。
于暗无天日的地底,历经五日的痛苦蜕变,一个新的鬼从世间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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