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汉阳帐暖议西凉(1 / 1)

中平三年,二月末。

汉阳郡冀县,董卓的中军帐。

帐外的刁斗敲过三更,帐内的烛火却依旧明亮。董卓赤着膊,露出布满伤疤的脊背,正让亲兵给自己敷药——昨日与边章的叛军在渭水南岸厮杀,他亲率重甲骑兵冲阵,被流矢擦伤了肩胛骨,伤口虽不深,却渗着黑血,军医说箭头淬了羌人的毒液。

“将军,这毒得日日换膏药,不然怕要溃脓。”亲兵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着黑乎乎的药膏,那是用湟中盐卤和草药熬的,据说能解羌毒。

董卓“嗯”了一声,眼睛却没离开案上的舆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叛军的动向:边章亲率主力屯在冀县以西的望垣,韩遂则带一支轻骑游弋在渭水北岸,像两只盯着猎物的狼,随时准备扑上来。

“李儒呢?让他滚进来。”董卓的声音沙哑,带着沙场厮杀后的疲惫,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后,李儒掀帘而入,青色儒衫上沾着夜露,手里捧着一卷竹简:“将军,朝廷的催战诏书到了。”他将竹简递过去,上面盖着洛阳太尉府的印信,字迹严厉,斥责董卓“顿兵不前,坐耗军粮”,限他三月内必须击溃边章。

董卓扫了眼诏书,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酒囊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胸膛的黑毛里:“袁隗那老东西,懂个屁!边章的羌骑在渭水两岸来去如风,咱们的重甲骑兵追不上,轻骑又顶不住他们的箭雨,贸然进兵,不是让弟兄们去送死?”

李儒躬身道:“将军说得是。只是朝廷催得紧,洛阳那边,袁绍、袁术兄弟正借机攻讦将军,说您‘拥兵自重’。”他顿了顿,又道,“倒是临洮那边有消息来——二公子董牧去了金城,见了马腾。”

董卓敷药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锐光:“那小子去惹马腾?他才多大,懂个屁的纵横捭阖!”嘴上骂着,嘴角却微微扬了扬。

李儒早摸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将军放心,二公子请了苏则先生同去。苏则在金城汉羌两族中声望高,马腾再狂,也得卖他几分面子。另外,信使说,二公子带去了将军的那柄短刀——就是镶绿松石的那柄,马腾见了,知道是将军的意思,没敢轻易动粗。”

“算他还有点脑子。”董卓哼了一声,指尖点在望垣的位置,“马腾那厮,是头养不熟的狼。早年他爹马平在湟中当县尉,还是我给的粮饷,现在翅膀硬了,就敢惦记盐池的利。但他也有软肋——他想当‘汉家将军’,不想一辈子被人当羌胡豪强看。”

这正是董卓让董牧去金城的真正用意。他在汉阳被边章、韩遂缠住,腾不出手收拾马腾,但若马腾真在后方闹起来,断了盐池这条粮道,他的大军撑不过一个月。让董牧去谈,既是历练儿子,也是给马腾一个台阶——董家愿意给你“汉家将军”的名分(保举金城都尉),你就得乖乖守规矩。

“华雄那边怎么样了?”董卓问。华雄正率五千骑兵在渭水北岸牵制韩遂,这几日没传来消息,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刚收到捷报。”李儒展开另一封竹简,“华将军在河阳津设伏,斩了韩遂的亲卫骑三百,夺了他们的粮草,韩遂现在退守榆中,暂时不敢南下了。”

董卓脸上露出笑意,拍了拍案几:“好!华雄这憨货,总算开窍了。让他乘胜追击,别给韩遂喘气的机会!”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亲兵道,“把我那柄虎头刀拿来,给华雄送去,就说……赏他的。”

虎头刀是董卓年轻时用的兵器,重七十二斤,华雄觊觎了很久,这是明着赏功,也是暗着拉拢——西凉军里,能得董卓赠刀的,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帐外传来马蹄声,是从临洮方向来的信使。亲兵掀帘时,带进一股寒气,信使跪在地上,举着一封密信:“将军,二公子从金城发来的,说与马腾立了盟约,马腾愿还回商队货物,分两成盐利,还答应派亲卫护商路。”

董卓接过密信,见董牧的字迹虽稚嫩,却写得条理分明:马腾的要求、董家的让步、苏则的斡旋,甚至连西平烧当羌的态度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还加了句“三月初三婚期,儿请准归”。

“这小子,倒还记得婚事。”董卓把密信揣进怀里,对李儒道,“给临洮回信,准了。让他办完婚事赶紧回汉阳——老子这儿缺个能算帐的,李傕、郭汜那帮货,除了砍人啥也不会。”

李儒笑着应下,心里却暗叹:将军嘴上骂二公子,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董牧这趟金城之行,不仅稳住了后方,还摸清了马腾的底细,比当年将军年轻时,多了几分沉稳。

帐外的风更紧了,卷着渭水的潮气,打在帐幕上哗哗作响。董卓披上甲胄,走到帐门口,望着远处叛军营地的篝火。他知道,边章、韩遂只是疥癣之疾,真正的硬仗,在洛阳,在关东。但眼下,得先稳住西凉——这是他的根,是董家的根。

“告诉董牧,”董卓回头对信使道,“婚期过后,带钟繇来汉阳。那老夫子懂律法,让他给老子理理军中小吏的账,别再让张济那帮混蛋克扣军粮。”

信使应声离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董卓望着西方,那里是临洮的方向,是他的祖宅,是董牧即将成婚的地方。他忽然觉得,肩胛骨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

看董卓心情不错,李儒适时递上来自洛阳的密信。董琰的密信拆开,墨迹里还带着洛阳的寒气。

“十常侍与何进快撕破脸了。”董卓捏着信纸,声音沉得像渭水的冰,“蹇硕在禁军里安插了三校尉,何进则让袁绍募兵河内,都想借外兵压对方。”

李儒凑近看,见信上写:“宦官拟诏调董卓入洛,实则欲夺兵权;何进私联袁绍,许以‘平阉后掌西凉’。”字迹被指甲掐出浅痕,显是董琰写时心绪难平。

“还有这个。”董卓指向下一行,“胡车儿截了宦官给边章的密信,说要诬我‘通叛’,那憨货直接拧断了信使的腕子,搜出的帛书已用盐砖封了,让商队送过来。”

帐外风卷着刁斗声,董卓忽然笑了:“上月董琰去司徒府,何进的人扮成仆役想近身,胡车儿一拳砸碎了廊柱,说‘公子身侧三尺,非亲莫近’,把那帮人吓退了。”

李儒点头:“胡车儿几日没合眼,白日护着公子探消息,夜里就在郎官廨舍外守着,环首刀不离手。信里说,洛阳的眼线比飞蝗还多,全靠他盯着,才没露破绽。”

董卓将信折好塞进甲胄,指尖叩着案:“告诉董琰,让胡车儿多带些盐砖——不光藏密信,回来时给我腌几坛洛阳的酱菜。”话虽糙,眼底却松快了些。

帐外的马蹄声渐远,是送回信的信使。董卓望着西方,仿佛看见胡车儿铁塔似的身影护着董琰,正从洛阳的迷雾里,劈开一条路来。三月的风里,既有朝堂的刀光,也有这西凉悍勇撑着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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