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陇水惊梦穿千年(1 / 1)

公元2025年,深夜。

雒阳大学历史系古籍修复楼。

“‘卓性残忍不仁,遂以严刑胁众,睚眦之隙必报,人不自保’……”他喃喃念着,指尖划过屏幕上“中平六年(公元189年),董卓废帝迁都”的字句,眉头紧锁,“迁都长安看似得地利,实则自陷绝地。关中残破,凉州悬远,又尽失关东士族之心,纵有函谷之固,焉能不死?” 他下意识给“迁都长安”四个字注鲜红的字体颜色。

陇山以西,渭水支流的冲击平原上,秋老虎正拖着最后一丝燥热。

董牧蹲在一片玉米地环绕的土塬边,额头的汗滴砸在脚下的陶片上,印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作为某大学历史系研究生,他正在为毕业论文《董卓集团的凉州根基》做实地考察,而脚下这片不起眼的残垣断壁,正是地方志里模糊记载的“董卓祖宅遗址”。

已经在这里耗了三天。

从陇西县城租车过来,沿着颠簸的土路找到这片被当地人称为“董家洼”的地方,除了几处夯土残墙和散落的汉代陶片,几乎看不到任何“祖宅”的痕迹。但董牧不肯放弃——史载董卓出身“陇西豪族”,其家族在当地的根基,或许就藏在这些不起眼的泥土里。

他的笔记本上画满了草图:残墙的走向、陶片的纹饰、地表采集的夯土样本记录……还有几页写满了对董卓的吐槽:“粗鄙武人?未必,能在羌胡间立足,必有过人之处”“覆灭根源:未能整合关陇与凉州,树敌太多”“若能提前掌控汉中,连接秦蜀……”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手机显示已经下午六点。连续几天高强度考察,加上水土不服,董牧的头开始发晕,胃里也隐隐作痛。他站起身,想找处阴凉歇脚,目光却被残垣深处一口老井吸引。

井口用青石板围着,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上面爬满了牵牛花。这口井应该是当年宅院里的,井水想必清甜——他现在太渴了。

董牧走过去,趴在井边往下看。井水离井口不远,映着天空的晚霞,泛着幽深的光。他刚想探头看得更清楚些,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像是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

“唔!”

他失去了平衡,身体越过青石板,重重地摔进了井里。

冰冷的井水瞬间包裹了他,呛得他无法呼吸。慌乱中,他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只摸到湿滑的井壁。恐惧像水草一样缠住心脏,他根本不会游泳!

“救……”一个字没喊出来,又一口水灌进喉咙。

意识在缺氧中渐渐模糊,冰冷的井水刺得他骨头生疼。恍惚间,他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水鬼找替身”的故事,又想起自己那篇还没写完的论文,关于董卓如何从陇西走出,如何在洛阳覆灭……真是可笑,研究了半天董卓,最后竟死在他老家的井里。

井水似乎越来越冷,冷得像史书里描述的汉末乱世,人命如草芥,尊严被踏碎。他仿佛看到董卓带着西凉铁骑冲进洛阳,看到吕布的方天画戟刺向未央宫,看到长安城的火光映红了夜空……

“若能重来……”

这是董牧最后的念头。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井水涌上来,带着土腥味,带着千年的沉寂,将他彻底吞没。

建宁四年,秋。

凉州,陇西郡临洮县,董氏祖宅。

混沌之中,董牧挣扎着撬开沉重的眼皮。首先刺入感官的,是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羊膻气,混杂着某种苦涩的草药味道,呛得他喉头痉挛,剧烈地呛咳起来。

“哇——!”

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啼哭,竟是从他自己喉咙里炸开!这声音稚嫩却带着原始的穿透力,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对!

他想抬手捂嘴,却只徒劳地挥动了一下肉乎乎、毫无力气的小拳头,指节蜷缩着,还没他前世的小指指甲盖大。视线里的一切都扭曲、巨大而朦胧:头顶是粗壮的木梁,带着树皮的纹路,梁上悬着几串风干的草药;身下是铺着粗麻布的土炕,炕面温热,带着阳光晒过的泥土味;耳边是嗡嗡的、仿佛隔着水层的人语,有人用粗粝如砂纸般的手掌轻轻拍抚着他的背脊,那掌心带着浓重的皮革鞣制味与尘土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醒了?这嗓门倒是透亮,像草原上的小狼崽子。”一个女声响起,说的是汉话,却带着浓重的、仿佛舌头卷着石子发音的腔调,每个字都像在齿间嚼碎了才吐出来,“不愧是董家的血脉,经得起折腾。”

董家?重生了吗?还是姓董,董牧那颗微弱跳动的小小心脏(如果这具躯壳里那擂鼓般的东西还能称为心脏的话)骤然狂跳起来!

董牧的脑子像被攻城锤重重轰击,混沌中炸开一道刺目的裂缝。他拼命聚焦模糊的视线,一张陌生的脸孔在晃动中逐渐清晰:高耸的颧骨上带着常年风霜刻下的红痕,眼窝深陷如幽谷,鼻梁挺直如刀削,一道浅浅的旧疤横亘在干裂的上唇,这显然不是深闺妇人。这张脸凑得很近,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猎物的光芒,却在深处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

“梁氏,好生看顾。”另一个声音传来,低沉、浑厚,带着一种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沙场威严,仿佛金铁交鸣,“这孩子,是我董家扎在临洮的根。”

临洮?定西市临洮县,倒还在甘肃。家里土夯的墙,女子身上蹭着自己肌肤的粗布麻衣,家里穷了些啊。

他猛地转动眼珠,看向声音来处。

炕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的皮甲,甲片是陇西特有的“柳叶甲”,腰间悬着柄环首刀,刀柄缠着防滑的布条。男人转过身,夕阳从窗棂(简陋的木格窗,糊着麻布)斜射进来,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额骨很高,眼尾上挑,看人时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悍勇。

梁氏抱着他微微欠身,声音恭敬了些:“将军放心,有我在,还有段公留下的那些老弟兄,定能护他周全。这院子是董家老宅,夯土三尺,羌胡不敢轻易造次。”

段公?老宅?

“嗯。”年轻的将军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炕边堆叠的陶罐(正是他前几天捡到的那种绳纹陶),又落在墙角那柄祖传的铁剑上,“让他好好长,将来……也得像这院子的夯土一样,扎实。”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出堂屋,皮靴踏在土坯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粗麻布缝着兽皮的门帘被掀开时,董牧瞥见了院子里的景象:几个穿着皮袍的汉子正在劈柴,院角拴着几匹健硕的西凉马,远处的夯土墙上,插着一面褪色的军旗。正看着,梁氏抱起了他,轻轻哼起了一支曲调古怪的歌谣,像是凉州的民谣。董牧躺在她怀里,感受着这具婴儿身体的脆弱,脑海里却在疯狂地运转。

随着啼哭声渐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董牧下意识地张开嘴吮吸。温热的、带着强烈腥膻味的液体滑入喉咙。

他一边被动地吞咽,一边在惊涛骇浪般的混乱中疯狂梳理记忆:董牧,二十四岁,雒阳大学历史系研究生,研究秦汉历史方向……古井……溺水!越想越远,甚至想到儿时父亲告诉他:五行缺水故而取名为牧,命盘为炎上忌水,平时要远离江河,这八字还是挺矛盾的……等,等等,水为忌神……远离江河……古井……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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