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大厦顶层，空气像是灌了铅。
那个全身粉碎性骨折的男人，站起来了。
不仅站起来了，还走到了窗边。
玻璃倒映出他那张惨白的脸，还有全是血丝的眼睛。
“哈尔。”
布鲁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发毛的寒意。
“那个叫卡罗特的小子，是对的。”
哈尔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布鲁斯开口第一句话是在夸那个暴徒。
“布鲁斯，你冷静点。”
哈尔试图走过去扶他。
“那家伙做事太极端了，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过程……”
“过程重要吗？”
布鲁斯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哈尔。
里面没有了以往的深邃和克制，只剩下一种偏执的狂热。
“不杀原则……呵。”
布鲁斯低笑了一声，声音嘶哑难听。
“多可笑啊。”
“我坚持了这么多年，守着那条底线。”
“结果呢？”
“我的全身粉碎性骨折，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轮椅上。”
“哥谭在那小子的屠杀下，罪犯消失了。”
哈尔皱起眉头。
他感觉布鲁斯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这不像是那个意志坚定的黑暗骑士，倒像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布鲁斯，你是因为受伤太重，心态崩了。”
“你的坚持是有意义的。”
“你的父母如果在天有灵，会为你感到骄傲。”
哈尔试图用老一套的说辞来安抚好友。
但他没想到，这句话直接踩了雷。
“骄傲？”
布鲁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凭什么？”
布鲁斯一步步走向哈尔。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没有停。
“凭什么不杀？”
“凭什么我的父母就得死在那个阴暗的小巷里？”
“凭什么那些人渣杀了人，去阿卡姆度个假，出来还能接着杀？”
“而无辜的人，死了就是死了，烂在地里！”
布鲁斯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全身打满钉子的骨头还没完全愈合，刺激着他的肌肉。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哈尔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布鲁斯。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怨毒，让他这个无畏的绿灯侠都感到心惊。
“哈尔，我的坚持，只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那个卡罗特才看透了本质。”
“拳头才是规矩。”
“死人，才不会作恶。”
布鲁斯抬起了右手。
哈尔这才注意到，布鲁斯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绿光。
幽幽的绿光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来。
但那光芒不纯粹。
不像是绿灯军团那种充满生机和意志的翠绿。
而是一种混浊沼泽一样的墨绿。
甚至，光芒中心还透着一股死寂的黑。
“那是……”
哈尔瞳孔一缩。
一枚戒指。
一枚绿灯戒指，正戴在布鲁斯的中指上。
戒面上不是绿灯军团的标志，而是一个破碎的蝙蝠图腾。
“这戒指哪来的？”
哈尔心中警铃大作。
作为绿灯侠，他对情感光谱非常敏感。
这枚戒指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到恶心。
那不是纯粹的意志。
那是执念。
是扭曲到极致，想要掌控一切的疯狂执念。
布鲁斯没有回答。
他看着手上的戒指，眼神痴迷。
“它在呼唤我。”
“它懂我。”
“它给了我力量，让我站起来。”
布鲁斯举起手，对着虚空。
那枚诡异的戒指开始震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周围的光线开始扭曲。
原本明媚的阳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变得黯淡无光。
布鲁斯张开嘴。
一段誓词，从他嘴里念了出来。
“黑夜茫茫，扼熄辉光。”
哈尔脸色大变。
这誓词不对！
绿灯军团的誓词根本不是这样的！
“布鲁斯！住口！”
哈尔大吼一声，身上绿光爆发。
他想冲过去打断布鲁斯。
但布鲁斯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白昼苍苍，行将不王。”
随着这句话念出。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布鲁斯身上爆发。
哈尔冲锋的身形猛地一滞。
他感觉自己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的沥青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灯戒的能量护盾在滋滋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哈尔咬着牙，强行催动意志力对抗。
“布鲁斯！快停下！那戒指会毁了你！”
布鲁斯根本不理他。
他沉浸在那种力量暴涨的快感中。
那种掌控一切，不再无力的感觉，让他着迷。
“晨曦乍晃，子夜恒长。”
墨绿色的能量从戒指里喷涌而出。
它们像是有生命的触手，缠绕上布鲁斯的身体。
高定西装粉碎。
裂开的骨头在黑暗能量的冲刷下渐渐愈合。
一套狰狞的战甲开始在他身上成型。
那是蝙蝠战衣。
但不是以往那种凯夫拉纤维的黑色战衣。
而是由黑暗意志凝聚而成的能量铠甲。
墨绿色的底色，胸口的蝙蝠标志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蝙蝠面具覆盖了他的脸。
原本白色的护目镜位置，现在是一片虚无的黑洞。
“诡灯长明，破晓黑光！”
最后一句誓词落下。
“轰！”
一股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整个哥谭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无数只由能量构成的黑色蝙蝠，在光柱周围盘旋尖叫。
那种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光柱散去。
破晓诡灯。
他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俯视着哈尔-乔丹。
“哈尔。”
“从今天起，哥谭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法律。”
“我会守护好这座城市。”
“这里，不会再容许一丝罪犯。”
“哪怕是闯红灯也得死。”
哈尔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友，心凉了半截。
这哪里是守护，这是暴政，这么卡罗特还要疯狂。
“布鲁斯，你疯了。”
哈尔举起右拳，绿灯戒光芒大盛。
“把那该死的戒指脱下来！”
“它在扭曲你的心智！”
布鲁斯歪了歪头，裂开的笑容告诉哈尔，他很爽。
“扭曲？”
“不，它只是让我看清了现实。”
“哈尔，你要阻止我吗？”
布鲁斯抬起手，那枚诡异的灯戒对准了哈尔。
黑色的能量在戒面上汇聚，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离开这里。”
“或者……”
杀意。
赤裸裸的杀意压在哈尔身上，这是最后通牒。
哈尔深吸一口气，那个熟悉的布鲁斯已经不在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拥有绿灯能量，却没有任何底线的蝙蝠侠。
这将会是噩梦。
“布鲁斯，我不能看着你堕落。”
“拿下灯戒，我们还能回头！”
哈尔大喊着，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还在试图唤醒老友，但布鲁斯已经没有耐心了。
“回头？”
“我已经看见了破晓，既然你挡路，那就……死吧。”
布鲁斯没有任何犹豫。
“嗡——”
一道墨绿色的光束，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从他戒指上射出。
没有任何前摇，哈尔只来得及在身前撑起一面护盾。
“咔嚓！”
绿灯军团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护盾，在这道攻击面前，脆得像块饼干。
墨绿色的光束瞬间击穿了护盾，狠狠轰在哈尔的胸口。
“噗！”
哈尔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全速行驶的列车撞上了。
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穿了会议室的大门，又撞穿了三堵承重墙，最后狠狠砸在电梯井的门上。
“咳咳……”
哈尔瘫软在地，嘴里大口吐着血。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胸口。
制服已经被烧穿了。
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覆盖着一层黑色的能量，正在不断侵蚀他的血肉。
那种钻心的疼，连意志力都压不住。
“怎么可能……”
哈尔不敢置信，只是一击就被秒了？
布鲁斯的攻击强度，完全超出了绿灯侠的上限。
那是……足以抹杀生命的力量。
会议室里。
布鲁斯收回手，甚至没去多看哈尔一眼。
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转身飘向落地窗，俯瞰着脚下的哥谭市。
这座逐渐看见太阳的城市，再次被乌云覆盖。
大厦顶楼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桀桀桀……”
那笑声尖锐、刺耳像用指甲刮擦黑板，听得人心里发毛。
布鲁斯慢慢回过头看向阴影。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