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不及多想,便连忙朝着府外冲去。
刚一跨出县衙大门,张连英就看到了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秦渊一袭黑袍,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府衙前的台阶下,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威压,压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张连英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强撑著发软的双腿,一路小跑到秦渊身后,躬著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下下官张连英,不知龙曜君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惶恐。
没办法,这位爷的凶名实在是太盛了。
秦渊缓缓转过身,淡漠的目光扫了张连英一眼。
仅仅一眼,张连英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你,派个人去府兵驻地。”
秦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通知将领王离,让他立刻来见我。”
说完,秦渊便不再看他,转身迈步,径直离去,留下一个孤高的背影。
直到秦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张连英才敢缓缓直起腰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官服,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了。
“还愣著干什么!”
张连英回过神来,冲著身边已经吓傻了的衙役怒吼一声。
“快去!快去通知王离将军!要是耽误了龙曜君的大事,我们都得掉脑袋!”
那衙役如梦初醒,急忙拔腿朝着府兵驻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王离接到通知的时候,正焦急地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他正愁怎么向秦渊汇报死囚的事情,没想到秦渊竟然主动召见他了。
“难道是龙曜君等不及了?”
王离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以为秦渊是因为死囚运输的事情动了怒,一路策马狂奔,匆忙赶到了府兵驻地。
一进大营,看到秦渊那张略带寒霜的脸,王离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末将王离,参见龙曜君!”
不等秦渊开口,他便主动汇报道:“启禀龙曜君,末将已经加急催促,那批死囚最多还有五日,便可全部运抵长平邑!”
秦渊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急切和恭敬的王离,眼中的寒意稍稍褪去。
王离此人,出身将门,根正苗红,其祖父王翦更是大秦的武成侯,对大秦可谓是忠心耿耿。
这样的人,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起来吧。”
秦渊的声音缓和了些许。
“谢龙曜君!”
王离站起身,但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秦渊。
“本君找你来,不是为了死囚的事。”
秦渊负手而立,淡淡开口。
王离一愣,不是为了死囚?那还能是什么事?
“王离,你可愿意替本君办事?”
秦渊的目光落在王离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什么?”
王离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听到了什么?
龙曜君要收自己为手下?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王离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可是秦渊啊!
大秦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龙曜君!
能为他办事,那是何等的荣耀!
王离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狂喜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毫不犹豫,“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双膝着地!
“末将愿意!末将愿为龙曜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王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他王家等待了太久的机会!
看着王离这副模样,秦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忠诚。
“很好。”
秦渊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种不带丝毫感情的淡漠。
“本君现在交给你第一件事。”
“请龙曜君吩咐!”王离抬起头,目光灼灼。
秦渊的眼神骤然转冷,一股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即刻以本君的名义,拟一道诏令,公告天下。”
“撤除阴阳家国师渡灵官的一切职位与封号!”
“限他三日之内,带着世子胡亥,前来长平邑见我。”
秦渊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
“若敢逾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血色。
“便传令天下郡县,协同府兵,将阴阳家,满门尽灭,一个不留!”
“告诉他们,本君说的!”
冰冷的话语,让整个营帐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王离一愣!
灭了整个阴阳家?
他被秦渊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意给震撼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而是传承数百年,门徒遍布天下的阴阳家啊!
但紧接着,一股热血直冲王离的脑海。
这才是他想要追随的强者!
言出法随,霸道绝伦!
“末将遵命!”
王离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领了这道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的命令,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着手办理去了。
长平邑,府兵驻地。
当渡灵官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时,早已在此盘踞多日的各方探子,瞬间骚动起来。
“来了!是阴阳家的渡灵官!”
“他竟然真的敢回来?”
“看他那样子,风尘仆仆,怕是一刻都没敢停歇。”
探子们藏身于酒肆、茶楼、屋檐之下,目光如隼,死死锁定着那个身着阴阳家制式官袍的身影。
在渡灵官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面色有些茫然,正是大秦世子,胡亥。
所有人都清楚,秦渊那份传遍天下的最后通牒,意味着什么。
这位大秦龙曜君,绝非善类。
他动怒了。
而现在,阴阳家的国师带着始皇帝唯一的子嗣前来,显然是来承受这份滔天怒火的。
众人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阴阳家,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究竟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平息一位准飞僵的怒火?
渡灵官面色憔悴,眼下泛著浓重的青黑。
自接到通牒那一刻起,他便中途折返咸阳,没有片刻耽搁。
他先是耗费了大量心神,施展阴阳家秘术,将胡亥神魂深处那道控心咒彻底抹除,连带着那一日的所有记忆,也一并洗去。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又马不停蹄地朝着长平邑疾驰而来。
这一路,他心力交瘁,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
他很清楚,这一趟,关乎著阴阳家的生死存亡。
无视了周围那些窥探的目光,渡灵官径直走向府兵驻地。
门口,两具身披重甲的铁甲尸巍然而立,空洞的眼眶中,两点幽绿的魂火静静燃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
“阴阳家渡灵官,携大秦世子胡亥,求见龙曜君。””
铁甲尸空洞的眼眶中,两点幽绿的魂火跳动着,它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对着渡灵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渡灵官心中一凛,不敢怠慢,连忙拉着神情有些惶恐不安的胡亥,跟在铁甲尸身后,走进了这座仿佛巨兽之口的军营。
一路穿过肃杀的校场,最终,他们被带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书房之外。
“君上在里面等你们。”
铁甲尸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随后便如一尊雕塑般,守在了门口。
渡灵官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陈设简单。
秦渊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似乎在研究著什么。
他甚至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