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咔嚓！”
随着液压杆沉闷的嘶吼，那扇重达十二吨的“绝对叹息”大门，缓缓合拢。
最后一缕外界的自然光线被吞没。
几十道合金锁舌同时弹出的声音，在空旷的一层大厅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却又莫名心安。
世界，被隔绝了。
门外，是那个即将崩坏、充满未知的旧世界。
门内，是恒温24度、灯火通明的新秩序。
苏清歌站在大厅中央，手里还握著那个用来控制大门的平板电脑，指尖微微发白。
真的封了。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他们这几百号人，就彻底把自己关进了这个钢铁盒子里。
“别愣著了，苏总。”
王猛带着一队巡逻的保安走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踏实，“食堂那边开饭了，今晚是红烧肉炖土豆，那香味儿，隔着三层楼都能闻见。”
“红烧肉”
苏清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她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开始最后一次巡视这栋她参与打造的堡垒。
电梯一层层向上。
第15层，员工生活区。
走廊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老兵们的家属正在搬家。
那些平日里为了几毛钱菜钱都要计较半天的老人们，此刻正摸著墙壁上厚实的保温层，感叹著暖气真足。孩子们在走廊里追逐打闹，手里拿着外面已经开始限购的巧克力和牛奶。
没有恐慌，没有焦虑。
这里温馨得就像是过年。
第50层，物资储备区。
冷库的大门敞开着，理货员正在清点库存。
成吨的冻猪肉、堆积如山的澳洲牛排、还有那些还没来得及入库的深海鱼鲜。
苏清歌随手拿起一罐进口午餐肉，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感到无比真实。
在外面，这一罐肉，很快就会变成奢侈品。
而在这里，它只是最不起眼的口粮。
“叮。”
电梯继续上行，最终停在了第108层。
秦烈的专属领地。
苏清歌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手里端著一杯红酒，背影孤寂而狂傲，像是一位正在等待审判降临的君王。
苏清歌没有立刻走过去。
她拿出手机，最后一次刷新了新闻页面。
信号虽然还有，但网路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屏幕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红字。
视频里，曾经繁华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打砸抢的乱象，人们为了最后一袋面粉大打出手，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看到了吗？”
秦烈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苏清歌一跳。
他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外面的世界，正在疯。”
苏清歌关掉手机，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他走去。
每走一步，她心里的那个念头就清晰一分。
一个月前。
当秦烈甩出那张黑卡，让她去买十万吨猪饲料的时候，她觉得他是个败家子。
当秦烈把公司卖了，换成一堆钢筋水泥和冷兵器的时候，她觉得他是个疯子。
当秦烈为了买一张床、一口钟而挥金如土的时候，她觉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纨绔。
但现在。
看着窗外那座已经在恐惧中颤抖的城市，再看看脚下这方安宁的乐土。
苏清歌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瓜。
哪有什么疯子？
这分明是一个看透了未来的先知，一个在末日洪流到来前，独自造出了诺亚方舟的救世主！
“老板。”
苏清歌走到秦烈身后，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
秦烈转过身，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后悔上了贼船了？”
“不。”
苏清歌抬起头，那双平日里充满了精明算计的凤眼中，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炽热。
她看着秦烈，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神。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五千亿，花得真值。”
苏清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疯狂，“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也在下面的超市里，为了抢一包方便面被人踩在脚下。”
“是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爸。”
秦烈挑了挑眉，抿了一口酒：“我只是在做交易。你帮我花钱，我保你活命。”
“不止是交易。”
苏清歌往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能闻到秦烈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那是雄性的味道，是力量的味道。
“老板，你还记得在车上跟我说的话吗？”
“你说，你要在这个地狱里，创建你的天堂。”
秦烈放下酒杯，眼神变得深邃：“记得。怎么，想通了？”
苏清歌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抓住了秦烈的衣袖，指尖微微用力。
“我想通了。”
“以前我觉得你疯，是因为我站在井底。”
“现在我才发现，原来疯的是这个世界。”
苏清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烈，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老板，不管未来怎么样，哪怕天真的塌下来”
“我苏清歌，跟定你了。”
“这辈子，我就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
“带我一起疯吧。”
秦烈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卸下防备、满眼都是自己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征服一个女人的身体很简单。
但征服她的灵魂，让她心甘情愿地在末世里为你去死，这才是本事。
“好。”
秦烈伸出手，轻轻抚摸著苏清歌那顺滑的长发，动作温柔，眼神却越过她，看向了窗外那片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
原本灰蒙蒙的云层，此刻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隐约间，似乎有无数绿色的数据流在云层后方涌动，像是一场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
那是高维数据入侵的前兆。
那是旧时代终结的号角。
“既然上了船，那就坐稳了。”
秦烈反手握住苏清歌的手，将她拉到窗前，指著那片令人窒息的天空。
他的声音低沉，透著一股让灵魂颤栗的兴奋：
“看，它们来了。”
“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崩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