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咔哒。
随着王猛粗大的手指接连挑开锁扣,剩下那几口大箱子的盖板也弹开了。
不再是刺眼的金光。
这次,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墨绿色。
美金。
整整齐齐、散发著油墨芬芳的旧版富兰克林头像,像是一堵厚实的墙,死死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道。
“嘶——”
大厅里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抽气声。
秦政海手里的核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桌底。三姑秦翠花张大了嘴,假牙差点真的掉下来。
就连坐在主位上一直端著架子的秦震山,此刻眼珠子也瞪得溜圆,浑浊的老眼里射出饿狼般的绿光。
在这个动荡的世道,除了黄金,这就是最硬的通货。
“怎么?嫌少?”
秦烈看着这群刚才还对他喊打喊杀、现在却连眼珠子都转不动的“亲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随手从箱子里抓起一捆厚厚的美金。
那一捆是一万,用皮筋扎着,沉甸甸的,手感极佳。
“秦烈这这都是给家族的?”
秦政海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著,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堆起一朵令人作呕的菊花笑,“二叔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刚才二叔那是为了考验你”
一边说著,他一边伸出手,贪婪地想要去触碰那些绿色的纸张。
“考验?”
秦烈冷笑一声。
他往前迈了一步,手臂抡圆。
“啪——!”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大厅。
那一捆厚厚的美金,像是一块板砖,狠狠地抽在了秦政海那张油腻的脸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把秦政海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半边脸瞬间肿起,鼻血飙射而出。
“啊!”
秦政海惨叫一声,捂著脸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太师椅。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没人想到,秦烈竟然敢动手!而且是用钱动手!
“给家族的?你也配?”
秦烈没有停手。
他再次抓起一捆美金,对着刚要爬起来的秦政海又是一下。
“啪!”
“不是要钱吗?给你!”
“啪!”
“不是要帮我理财吗?拿去!”
“啪!”
“这一捆,是还你当年把发烧的我赶出家门的恩情!”
秦烈每说一句,就狠狠砸出一捆钱。
那些原本令人疯狂的钞票,此刻变成了最羞辱人的武器,一下下砸在秦政海的脸上、身上。
漫天飞舞的绿色钞票,像是一场荒诞的雨,将秦政海彻底埋没。
“别打了!别打了!杀人啦!”
秦翠花尖叫起来,想要冲过来,却被王猛眼神一瞪,吓得瘫软在地。
秦烈停下动作,随手把手里散开的几张钞票扔在秦政海那张猪头一样的脸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这点钱,大概有个两三百万美金。”
秦烈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呻吟的二叔,语气冰冷刺骨。
“拿去买棺材吧,应该够你挑个楠木的。”
“秦烈!你个畜生!”
一直坐在主位上的秦震山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拐杖指著秦烈,“你敢打长辈?你你给我滚出秦家!从此以后,秦家没你这个人!”
“不用你赶。
秦烈转过身,直视著这个曾经让他敬畏、如今只让他觉得可悲的老人。
“我今天来,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
“从这一刻起,我秦烈,与秦家再无瓜葛。”
“族谱?那种擦屁股都嫌硬的纸,你们留着自己供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站住!打了人就想走?”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是秦峰。
这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堂弟,看到父亲被打,又看到满地的美金,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抄起旁边的一把实木椅子,眼中闪烁著狠戾的光,从背后冲向秦烈。
“去死吧你!”
风声呼啸。
苏清歌惊呼:“老板小心!”
秦烈连头都没回,甚至连脚步都没停。
就在椅子即将砸中秦烈后脑勺的瞬间。
一道黑影如同铁塔般横插进来。
是王猛。
他没有用手去挡,而是简单粗暴地抬起右腿,像是一根攻城锤,后发先至,狠狠踹在了秦峰的肚子上。
“砰!”
一声闷响。
秦峰连人带椅子,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飞出去,足足飞了五六米,重重砸在远处的博古架上。
稀里哗啦。
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秦峰蜷缩在碎片里,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张大嘴巴干呕,那是胃痉挛的征兆。
这一脚,王猛收了力,否则能直接踢断他的脊椎。
“想动老板?”
王猛收回腿,拍了拍裤脚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森冷地扫过全场。
“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剩下的几个年轻后生本来也想冲上来,看到这一幕,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个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太狠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走了。”
秦烈淡淡说了一句,跨过门槛,走入外面的风雨中。
王猛和保镖们迅速跟上,护在两侧。
身后,是满地狼藉的老宅,和一群抱着钱痛哭流涕、丑态百出的“亲人”。
迈巴赫驶出秦家老宅的大门,沿着盘山公路疾驰而下。
车厢里很安静。
秦烈靠在椅背上,透过贴了单向透视膜的车窗,看着那座渐渐远去的园林。
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有童年的欢笑,也有少年的压抑,更多的是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背叛和冷血。
如今,这里只剩下了一地鸡毛。
“呼”
秦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胸口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碎了。
前世的恩怨,在今天算是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从此以后,天高路远,各安天命。
或者说,等著看他们在末日里挣扎求生。
“老板。”
一直沉默的苏清歌突然开口,她从后视镜里看着秦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难过吗?”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虽然做得过分,但真的到了决裂这一步,正常人心里多少会有些波动吧?
秦烈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前方蜿蜒的道路。
天空中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就像这个世界,正在酝酿着最后的风暴。
“难过?”
秦烈轻笑一声,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曳,倒映着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
“我为什么要难过?”
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口感刺激著味蕾,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是在可怜他们。”
“守着一堆即将变成废纸的财富,还在那里勾心斗角,以为自己赢了全世界。”
秦烈放下酒杯,指了指窗外远处那片灯火辉煌、纸醉金迷的富人区。
那是海城最顶级的别墅区——云顶庄园。
住在那里的,不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就是手握重权的显贵。
“清歌,你看那些人。”
秦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里闪烁著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光芒。
“他们现在还在开派对,喝香槟,谈论著股价和名牌。”
“但在我眼里,他们不是权贵。”
“他们是一只只养得白白胖胖的肥羊,是等着我去收割的经验宝宝。”
苏清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这一刻的秦烈,不再是那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子。
他像是一个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魔王,冷漠、贪婪,却又强大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走吧。”
秦烈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
“去云顶庄园。”
“那里有几个‘老朋友’,前世没少关照我。既然来了,总得去打个招呼,顺便”
他顿了顿,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收点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