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探了下来。
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什么能量波动，就是单纯的、甚至带着点干农活时的随意，一把掐住了田中那细长的鸟脖子。
田中那双足以撕裂钢板的利爪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去抓挠那条手臂。但当它的爪尖触碰到雨姐皮肤的一瞬间，就像是钝刀砍在了轮胎皮上，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嘎——”
田中喉咙里的抹布还在，这一声惨叫被堵得严严实实，听起来像是个漏气的皮球。
雨姐单手把它提溜到半空，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一只瘟鸡。她眯着眼，那双红得发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手里这坨还在滴著脓血的玩意儿。
“往锅里拉屎？”
雨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让人骨髓发冻的寒意。
“我这大铁锅，那是给家里人做饭的。你个外来的瘪犊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话音未落，雨姐另一只手突然动了。
“刺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彻客厅。
就像是撕下一张贴坏了的膏药，雨姐硬生生把田中背后那只还没断的左翅膀给扯了下来。黑色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喷溅，就被雨姐身上那股无形的力场给压了回去。
田中疼得浑身剧烈抽搐，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但在s级怪谈领主的绝对压制下，它连昏厥的资格都没有。
“正好，家里没抹布了。”
雨姐手里攥著那只还在神经性抽动的翅膀，看了一眼地板上那摊触目惊心的污渍。
“既然是你弄脏的，那就用你自个儿擦干净。这叫啥？这就叫原汤化原食。”
说罢，她抡起那只带着羽毛的断翅，对着地上的脓血狠狠抹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在擦地。
那是在打桩。
“砰！砰！砰！”
每一次擦拭，地板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那只断翅上的羽毛比钢刷还硬，配合著雨姐那恐怖的怪力，不仅把地上的脓血刮得干干净净，甚至把瓷砖表面的釉面都给抛光了一层。完夲榊栈 唔错内容
但这还不够。
光用翅膀怎么能擦得干净？
雨姐嫌弃地把那只已经秃了的翅膀扔到一边，目光重新落回田中那具残破的身躯上。
“这地咋这么黏糊呢？还得是用大块的布擦得劲儿。”
她抓着田中的脚踝，把它整个人倒提起来，像是一个人形拖把。
“走，跟姐进屋，把厨房也透透。”
雨姐拖着田中就往厨房走。田中那张已经变形的鸟脸就在地板上摩擦，留下一道道惨烈的抓痕，但下一秒就被雨姐用它的身体再次抹平。
阿里跪在墙角，透过指缝看着这一幕，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旁边的非洲小哥已经吓傻了，嘴里只会念叨著谁也听不懂的土语。
只有陈默。
他还跪在地上，保持着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姿势，但如果有心人仔细看，会发现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双瞳孔里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是一种赌徒押中豹子后的疯狂与冷静。
他赌对了。
在这个副本里，规则是死的，但雨姐是活的。
系统判定的“清洁度”，并不是真的要你拿抹布一点点去擦。这是四星副本，那些油污和血渍都带着诡异属性，普通手段根本清理不掉。
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激怒这个家的主人。
让拥有最高许可权的雨姐，亲自动手“打扫卫生”。
厨房里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滋啦——滋啦——”
那是肉体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摩擦的声音。
“这一块！这一块咋这么埋汰！”
雨姐的咆哮声伴随着重物撞击墙壁的声音传来。
“啪！”
“让你往锅里拉！让你砸我碗！”
“啪！”
“给我擦！擦不干净我把你皮扒了当鞋垫！”
每一次撞击，整个房子都跟着颤抖一下。
厨房门口那层厚厚的、连工业润滑油都化不开的绿色油垢，在雨姐暴怒的气场下，竟然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那些油垢像是有了生命，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开始疯狂地从墙壁、灶台、地板上剥落。它们畏惧雨姐，畏惧那种绝对的规则压制。
根本不需要怎么用力，那些顽固的污渍就自动分解，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而被当成“活体抹布”的田中，此刻正在经历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折磨。
它的羽毛被磨光了，皮肤被磨烂了，甚至连骨头都被磨平了。它就像一块放在砂轮机上的橡皮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变薄。
它想死。
它从未如此渴望死亡。
但在这个家里，死不死，雨姐说了算。
“还有这儿！这缝里咋还有灰呢？”
雨姐把田中那颗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脑袋硬塞进灶台和墙壁的夹缝里，用力地捅了两下。
“呜呜”
田中的哀鸣声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它那双曾经充满怨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死寂。
五分钟。
仅仅过了五分钟。
当雨姐提着田中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原本那个像是化粪池一样的厨房，此刻亮堂得像是刚装修完的样板间。
不锈钢灶台反光得刺眼，地板干净得甚至有些打滑，连空气中那股发酵的酸臭味都被一股淡淡的洗洁精味儿取代了。
而雨姐手里的田中
已经不能称之为“田中”了。
那只是一团黑乎乎的、软塌塌的、还在偶尔抽搐一下的烂肉。四肢没了，翅膀没了，连那张标志性的鸟喙都被磨平了。
它真的变成了一块用废了的抹布。
雨姐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了一圈。
原本那些躲在角落里的灰尘、那些附着在家具上的阴气，在她的注视下瑟瑟发抖，然后“啵”的一声，自动消散。
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叮！】
【住屋整体清洁度已更新！】
【恭喜天选者，完美达成“大扫除”任务要求！】
冰冷的机械音在陈默脑海中响起，比世界上任何音乐都要动听。
雨姐嫌弃地看了一眼手里那团还在滴黑水的烂肉。
“真是不经用，这就烂了。”
她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浓墨般的夜色里似乎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滚犊子吧！”
雨姐手腕一抖。
那团名为“田中”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飞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几秒钟后，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落地声，紧接着是几声野狗抢食般的撕咬声，随后一切归于死寂。
樱花国的天选者，s级变异体，就这么没了。
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雨姐关上窗户，拍了拍手，像是在拍掉手上的灰尘。随着这个动作，她身上那股恐怖的红光迅速收敛，暴起的青筋平复下去，那张狰狞的脸重新变得圆润富态。
她转过身，看着还瘫在地上的陈默，脸上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热情的、却又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
“哎呀，老儿子，咋还坐地上呢？地上凉，快起来！”
雨姐几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扶陈默。
陈默看着那只刚刚才捏碎了田中骨头、现在又伸向自己的大手，后背的冷汗瞬间就把卫衣给湿透了。
这一刻的恐惧，比刚才面对变异田中时还要强烈十倍。
这是在刀尖上跳舞。
刚才那是借刀杀人，现在刀还在手边，稍不留神就会割了自己的喉咙。
“姐我我腿麻”
陈默没有躲，硬著头皮让雨姐把他拽了起来。他甚至还顺势往雨姐胳膊上靠了靠，做出一副吓坏了求安慰的样子。
“没事儿，没事儿啊。”雨姐的大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差点把陈默的肺叶子给拍出来，“那埋汰玩意儿让姐给扔了。以后谁敢在咱家撒野，这就是下场！”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焕然一新的屋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得是我老儿子，知道心疼人。这屋子收拾得，多亮堂！比老蒯强多了，那死老头子就知道抽烟。”
角落里，一直没敢吭声的老蒯，默默地把手里的烟袋锅子往身后藏了藏。
“行了，活也干完了，屋也净了。”
雨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指针正好指向七点。
“饿了吧？姐给你们做饭去！”
雨姐心情大好，哼著二人转的小调，转身进了那个刚刚被田中“肉身开光”过的厨房。
直到厨房门关上，传来切菜的声音，客厅里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呼”
陈默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
阿里这时候才敢爬过来，看着陈默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敬畏了，那简直是在看神仙。
“默哥你你刚才”
阿里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
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想到利用boss的洁癖来破局。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别说话。”
陈默摆了摆手，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从兜里摸出那半包从老蒯那顺来的华子，想点一根，却发现打火机怎么也打不著。
他不是不害怕。
刚才那一幕，只要雨姐稍微对他产生一点怀疑，或者那个“往锅里拉屎”的谎言被戳穿，现在被扔出去喂狗的就是他陈默。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通关。输了，变抹布。
“这一关算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