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院子里那台年久失修的大喇叭就跟抽了风似的，滋啦啦地往外喷著《好日子》。
唢呐吹得那是惊天动地，锣鼓敲得人心慌。
这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要出殡，或者要办喜事。但在怪谈里，红事白事通常都是一码事。
陈默打着哈欠站在院子当间，旁边是那三个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国际友人”。阿里虽然站得直，但腿肚子还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另外俩更别提了，那个非洲兄弟恨不得把头缩进脖腔子里，生怕引起注意。
雨姐今天这身打扮，绝对称得上是“阴间时尚弄潮儿”。
崭新的大红缎面棉袄，领口镶著一圈黑得发亮的毛边——仔细看那是人的头发。脸上涂著两坨猴屁股似的腮红，嘴唇红得像是刚生啃了一挂大肠。她站在院子中央，正对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手机支架摆弄姿势。
那支架是用两根不知名的大腿骨绑成的，顶端夹着手机的卡扣，竟然是一只干枯的人手骨。
“妈，这手机咱这山沟沟里有信号吗？”陈默凑上去，明知故问地搭话。
雨姐正对着黑屏的手机整理鬓角，头都没回：“老儿子这你就不懂了。咱这是‘天地通’，这信号别处没有，越是阴气重的地方越满格。你看，这不马上就满上了吗？”
她指了指屏幕左上角。
信号格确实满了，但图标不是常见的竖条，而是五个小小的白色纸钱。
“都给我精神点！”雨姐突然转身，嗓门瞬间拔高八度，手里的大蒲扇猛地一挥，“今天是个大日子！为了回馈一直支持咱家的‘家人们’，妈决定搞一场史无前例的直播带货！”
直播带货？
非洲小哥和南美小哥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大写的懵逼。这帮诡异也玩这套？
雨姐根本不管他们听没听懂，大手一挥，指向身后那堆用红布盖著的“货物”。
“这年头种地不挣钱，咱家这地里长的、圈里养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与其烂在地里，不如便宜了那些识货的。”
她一边说，一边掀开了一块红布。
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混著发酵的酸气瞬间炸开。
那是一大缸酸菜。但这酸菜不太正经，里面的菜叶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而且还在缸里缓慢地蠕动，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像是在咀嚼什么。
旁边是一串串挂著的红肠，每一根都红得滴血，表皮上甚至能看清细腻的血管纹路。
还有一堆黑乎乎的棉鞋，鞋面上隐约能看见人脸的轮廓。
“这是咱家的‘三宝’！”雨姐拍著那缸蠕动的酸菜，一脸自豪，“这酸菜，那可是用上好的‘料’腌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一口下去，这辈子都忘不了！还有这红肠，纯肉的，一点淀粉不加！这棉鞋，穿上它，你就知道啥叫走哪跟哪！”
陈默看着这些东西，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这特么是带货？这是公开贩卖生化武器和诅咒道具吧？
“那个黑大个儿！”雨姐突然点名。
非洲小哥浑身一激灵，差点跪下：“在在！”
“你个子高，站那儿当模特，把那棉鞋给我穿上展示展示。要是敢露出一丁点不乐意的表情”雨姐眯起眼睛，手指甲轻轻刮擦著那个骨头支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我就把你做成鞋垫，正好凑一对。”
非洲小哥眼泪都快下来了，但在死亡威胁下，只能哆哆嗦嗦地去拿那双“人脸棉鞋”。
“还有你，那个谁”雨姐指著那个南美小哥，“你去那边那个大缸旁边蹲著，要是有人问这酸菜是不是活的，你就伸手进去搅和两下，证明给他们看。”
南美小哥脸都绿了。那酸菜缸里好像还有牙齿在咔嚓作响，这手伸进去还能拿出来吗？
“那我呢？妈。”陈默主动请缨，脸上挂著那种职业化的假笑。
雨姐看陈默的眼神立马柔和了八度，那张涂满腮红的大脸凑了过来，近得陈默都能闻到她嘴里那股生肉味。
“老儿子你不一样。你嘴甜，脑瓜子灵。妈今天能不能把这些货卖出去，全指望你了。”
她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给他整脱臼。
“你给我当副播。就是那种那是叫捧哏吧？反正我说啥你就在旁边给我把话圆回来，把气氛搞起来！”
雨姐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著一股子阴森森的寒意：
“老儿子，丑话妈可说在前头。今天这业绩要是达标了，妈带你去城里享福，吃香的喝辣的。但这要是卖不出去哼哼。”
她指了指屏幕下方的黄色购物车图标。
“你就把自己挂小黄车上吧。咱家不养闲人，卖不出去货，就只能卖人了。”
这哪是威胁，这是实打实的死亡通知书。
直播间里的龙国观众听得头皮发麻。
“挂小黄车上？这是要把陈默给卖了？”
“这雨姐也太黑了吧！这些破烂谁敢买啊？买回去供起来当祖宗吗？”
“完了完了，这根本就是必死局。谁会花钱买这种要命的玩意儿？”
陈默却笑了。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脸上那种讨好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专业和自信。他甚至还伸手帮雨姐正了正那个有点歪的发卡。
“妈，瞧您说的。咱家东西这么硬，还怕卖不出去？您就把心放肚子里。”
陈默转头看向那个黑洞洞的手机镜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没有我陈默卖不出去的货，只有不够努力的主播。今天咱们不仅要卖，还要卖爆单，给家人们把价格打下来！”
雨姐一愣，显然没料到这“老儿子”入戏这么快。
“行！有这股劲儿就对味了！”
雨姐大笑两声，伸手按下了那个用骷髅头做的“开始直播”按钮。
“嗡——”
手机屏幕猛地亮起，发出惨绿色的光芒。
几乎是一瞬间，屏幕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就开始疯狂跳动。
1人100人1000人
数字飙升的速度快得拉出了残影，短短三秒钟，直接定格在了一个吉利得让人心梗的数字上：
44444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