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深吸了一口老蒯递过火点燃的香烟，辛辣的烟雾冲进肺里，稍微压住了那股反胃的血腥气。
墙上的挂钟，“咔哒”一声，指到了七点整。
并没有什么宏大的光效，也没有神魔降临的威压。这栋房子只是轻轻打了个嗝。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从二楼传来，紧接着是骨骼被硬生生挤碎的脆响。那是之前躲进客房衣柜里偷懒的意呆利国天选者。他以为躲著就能熬过大扫除，却不知道这房子的墙壁饿了一整天。
天花板上渗下来几滴暗红色的血水，滴在地板上，迅速被瓷砖吸收，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紧接着是后院。那里传来几声沉闷的咀嚼声，像是某种巨型软体动物在进食。那是负责清理猪圈却因为害怕没敢动手的两个小国选手。
短短十秒钟。
原本喧闹的直播间弹幕出现了诡异的断层。
十几个国家的代表，除了陈默这一组，全灭。
龙国直播间里，那些之前还在叫嚣著“龙国作弊”、“陈默违规”的外国ip瞬间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满屏红色的“666”和“默哥牛逼”。
【恭喜龙国天选者陈默，带领小队完成隐藏高难度任务：极致的清洁。】
【当前副本存活人数：4人。】
陈默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冷漠地扫过天花板上那块刚渗过血的地方。
这就是规则怪谈。哪怕你是身家亿万的富豪，或者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在这个院子里，只要你不干活，你就连当肥料的资格都没有。
“菜来喽——”
厨房门帘一掀，那股子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被一股浓郁的酸菜味盖过。
雨姐端著一个比脸盆还大的搪瓷盆走了出来，里面热气腾腾，炖的是酸菜粉条子。虽然这菜看着颜色有点发黑，粉条子粗得像蚯蚓，但至少卖相上比那坨田中要好下口得多。
她就像没听见楼上的惨叫一样，脸上挂著那副招牌式的热情笑容，把盆往桌上一墩，震得桌腿直颤。
“都傻愣著干啥？吃饭啊！”雨姐解下围裙，那围裙上还沾著点没擦干净的黑色不明液体。
那两个幸存的小国选手——一个是来自南美的黑瘦小哥，一个是来自非洲的高个子，此刻正缩在沙发角里，牙齿打颤的声音比刚才的惨叫还清晰。
他们亲眼看见雨姐是怎么把那个鸟人磨没的，现在看着雨姐那双手端著饭盆，谁敢动？
“咋的？嫌弃姐做的饭埋汰？”雨姐眉毛一竖，刚才消下去的那股子凶煞气又要往上冒。
“哪能啊！”
陈默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灭，脸上瞬间切换成那副讨喜的笑模样，几步窜到桌边。
“刚才干那一架，体力消耗太大，早就饿瘪了！还得是妈心疼人，这就给做上了！”
他也不拿筷子，直接伸手抓起一个发黑的馒头，大口咬了下去。
真难吃。
一股子陈年霉味混著土腥气。
但陈默嚼得津津有味，还顺手给雨姐竖了个大拇指：“香！真带派！”
雨姐脸上的横肉舒展开了，眼里的红光退得干干净净，笑得像朵绽开的大丽花。
“还得是我老儿子识货。不像那帮白眼狼，干点活就叽歪，死了也是活该。”雨姐斜眼瞥了一下角落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倒霉蛋，鼻孔里哼出一声冷气。
那两人吓得一激灵，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一人抓个馒头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也不敢停。
“行了，别硬撑了。”雨姐突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靠在灶台边的阿里身上。
阿里现在惨得很。
胸口三道大口子还在往外渗血，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灰败得像墙皮。虽然刚才吃了那块诡异肉干保住了一口气，但要是再不处理，今晚肯定得凉。
“这孩子也是个实诚人，为了护着我老儿子，命都不要了。”雨姐叹了口气，那语气听着还真有几分慈母的惋惜。
她伸手在那个沾满油污的围裙兜里掏了掏。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次她这么掏东西，掏出来的是把剔骨刀。
这次还好。
一个脏兮兮的小红瓶子被抛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陈默抬手接住。
瓶身上贴著张发黄的标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雨姐家祖传红花油】。
【物品：雨姐的特效红花油】
【品质：精良（蓝色）】
【描述：专治跌打损伤、淤血肿痛、断手断脚。配方不可考，据说里面加了点老蒯从后山挖来的“土特产”。】
【副作用：极度辛辣，涂抹时疼痛感翻倍。如果使用者意志不坚定，可能会疼死过去。】
“给他抹上。省得死在屋里，还得老娘拖出去埋，怪费劲的。”雨姐摆摆手，自顾自地抓起一根大骨头开始啃。
陈默捏著那个小瓶子，走到阿里身边。
阿里已经半昏迷了，嘴里还在说著胡话，那是某种听不懂的方言，估计是在喊妈妈。
“忍着点，兄弟。”
陈默拔开瓶塞。
一股冲鼻子的辣味瞬间炸开，比刚才那个工业润滑油还要上头，甚至辣得陈默眼睛都有些刺痛。
他倒了一点在掌心，那红色的液体竟然微微发烫，像是一团流动的岩浆。
“啪！”
陈默一巴掌拍在阿里胸口那道最深的伤口上，用力揉搓。
“嗷——！！！”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阿里，瞬间像是被通了高压电一样，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发出一声非人类的惨叫。
那声音凄厉得连正在啃骨头的雨姐都停顿了一下。
“按住他！”陈默低喝一声。
旁边那两个正在啃馒头的幸存者下意识地冲过来，死死按住阿里的手脚。
“滋滋滋”
那红花油接触到伤口，竟然冒起了一阵白烟，像是烙铁烫肉。阿里浑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痉挛，眼珠子暴突，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红色的血丝迅速消退。
肉芽在疯狂蠕动。
那种愈合速度简直不讲道理。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长出粉嫩的新肉。虽然过程极其残暴，但这效果确实没话说。
三分钟后。
阿里像条被抽了筋的死鱼一样瘫在地板上，大口喘著粗气，浑身被冷汗湿透，但他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原本被田中抓烂的胸肌似乎比以前更结实了，皮肤上隐隐泛著一层古铜色的金属光泽。
“谢谢默哥”阿里虚弱地抬起手，想要抓陈默的裤脚。
陈默没躲，任由他抓着，顺手把剩下半瓶红花油揣进自己兜里。
“谢啥，咱是一家人。”
他拍了拍阿里的脑袋，声音温和，但眼神却越过阿里，看向另外两个人。
那两人见陈默看过来，立马挺直腰板，那个南美小哥甚至还讨好地把自己手里的馒头递了一半过来。
陈默笑了。
在这个随时会死的鬼地方，暴力只能让人怕你，但掌握著能让人活命的资源，才能让人给你卖命。
这瓶药，就是最好的狗链子。
“都吃饱了吧？”陈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吃饱了就回屋歇著。今晚谁也别乱跑，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那两人点头如捣蒜。
雨姐这会儿也吃完了，把骨头往桌上一扔，打了个饱嗝。
“行了，我也乏了。老儿子，你也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帮妈干活呢。”
她站起身，那庞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走到楼梯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陈默，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对了，老儿子。今晚要是听见阁楼上有啥动静，别上去看。那是妈以前养的猫，脾气不好，挠人。”
说完，她哼著小曲上楼了。
那个一直没存在感的老蒯也默默起身，捡起桌上的剩骨头，一瘸一拐地去了后院。
客厅里只剩下四个大活人，和满屋子逐渐散去的饭菜味。
陈默没急着回房。
他坐在那张被雨姐坐得有些塌陷的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兜里的那个打火机。
那个日记本里的线索，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要想离开，必须找到那把钥匙。】
【钥匙藏在这个家里最脏、最臭、谁也不愿意去的地方。】
最脏最臭。
陈默看了一眼焕然一新的厨房。那里曾经是个化粪池，但他在那里翻遍了，除了田中那堆烂肉，并没有钥匙。
那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