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根连着人皮、还在微微抽搐的鹅毛,院子里的空气凝固得像块水泥。
“愣著干啥?”
陈默把手里的鹅毛随手一扔,那玩意儿落地就化成一滩黑水,钻进土里不见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嫌弃地看着周围那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天选者。
“这都几点了?再不把菜做出来,等会儿我妈饿急眼了,把你们几个当配菜下锅,我可拦不住。”
这话比什么鬼故事都好使。
原本还腿软的几个人瞬间来了精神,哪怕是断了手的伊万,也咬著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只大鹅虽然恐怖,但毕竟已经死了。相比之下,那个还没露面却随时可能暴走的雨姐,才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
陈默一脚踹开厨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一股子陈年老油混合著霉烂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嗓子眼发紧。
这厨房大得离谱,根本不像是农家院该有的规格。正中间一口直径两米的大铁锅黑洞洞地嵌在灶台上,像张等著吃人的大嘴。灶台也不是砖砌的,仔细看去,那些灰白色的“砖块”上有着明显的骨骼纹路,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半截人类的指骨。
灶坑深不见底,里面隐隐透著暗红色的火光,时不时传来几声类似咀嚼脆骨的咔嚓声。
“都听好了,在这个厨房里,我就是规矩。”
陈默走到灶台前,伸手摸了摸那口冰冷的大铁锅,指尖传来一种滑腻的触感,像是摸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瘸了一条腿、满脸血污的田中身上。
“伊万,你力气大,负责把鹅肉剁块。记住,要连骨带肉剁碎了,这玩意儿骨头硬,别把刀崩了。”
伊万看了看自己断掉的左臂,没废话,单手拎起那把厚背菜刀,对着案板上的鹅肉就砍了下去。
“其他人,洗菜、剥蒜、切葱。动作麻利点,别让我看见谁偷懒。”
最后,陈默笑眯眯地指了指那个黑漆漆的灶坑。
“田中君,我看你腿脚不方便,站着干活太累。这烧火的轻省活儿,就交给你了。”
田中脸色一僵。烧火?在农村席面上,烧火可是地位最低的活计,那是给打下手的小工干的。他是大和民族的武士,竟然让他蹲在灶坑底下当烧火工?
“怎么?不愿意?”陈默眉毛一挑,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那一会儿开席,你就别上桌了,去跟猪一桌吧。”
田中浑身一哆嗦,想起猪圈里那些眼神诡异的“家人”,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烧!我这就烧!”
他一瘸一拐地挪到灶坑前,一屁股坐在那个用树墩子做的板凳上。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随手指了指墙角那一堆湿漉漉、还长著青苔的木柴。
“用那个。那个耐烧,火硬。”
田中哪懂这些,抓起两根湿木头就往灶坑里塞。
没过两分钟,一股浓烈刺鼻的黄烟就从灶坑里倒灌出来。那是湿木头燃烧不充分产生的特产,辣眼睛、呛嗓子,吸一口能让人咳出半升眼泪。
“咳咳咳!八嘎这烟怎么往外冒!”田中被熏得眼泪鼻涕横流,整张脸黑得像刚从煤矿里爬出来。
“火太小了!你会不会烧?想饿死我妈啊?”陈默站在锅台上,手里拿着个大铁勺,居高临下地呵斥,“往里怼!使劲怼!”
田中一边咳一边流泪,只能拼命往里塞湿木头,整个人被浓烟笼罩,活像个烟熏腊肉。
锅热了。
陈默没急着下油,而是从调料架上抓起一把暗红色的晶体。那不是冰糖,看着倒像是某种凝固的血块。
“滋啦——”
这玩意儿一进锅,瞬间化开,变成了一滩红得发紫的液体,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味弥漫开来。
炒糖色。
这是铁锅炖大鹅的灵魂。但这锅里的糖色,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炼制什么邪术药剂。
“肉!”陈默大喊一声。
伊万端著满满一盆剁好的鹅肉,连汤带水地倒进锅里。
“啊——!!!”
肉块接触到滚烫锅底的瞬间,并不是发出食物的爆裂声,而是爆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尖叫。
锅里的每一块肉都在疯狂跳动,那些被剁碎的肌肉纤维像是有生命一样扭曲、收缩,试图从锅里爬出来。有一块鹅头甚至张开了嘴,对着陈默的手指就咬了过来。
周围几个切菜的天选者吓得手里的刀都掉了,一个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这哪是做饭,这分明是在下油锅酷刑!
“叫唤什么叫唤!死了都不安生!”
陈默面不改色,手里的大铁勺那是老蒯用过的凶器,带着一股镇压一切的煞气。他抡起勺子,对着那个想咬人的鹅头就是一记闷棍。
“当!”
鹅头被砸扁了,尖叫声戛然而止。
“翻炒!必须得把这股子怨气给我炒散了!”陈默一边大吼,一边疯狂挥动铁勺。
紫红色的糖液裹满了每一块鹅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肉香。这香味霸道至极,硬生生压住了厨房里原本那股腐烂的尸臭味。
就连一直蹲在灶坑边咳得半死的田中,闻到这股味儿,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陈默鼻子动了动,火候到了。
他转身走向厨房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放著一口半人高的大缸,缸身上画著一个惨白的骷髅头,下面还用鲜红的油漆写着“剧毒”两个大字。
那是雨姐家的秘制大酱。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陈默掀开缸盖。缸里黑乎乎的一片,粘稠得像沥青,表面还咕嘟咕嘟冒着毒气泡。
“你要干什么?那上面写着剧毒啊!”一个胆小的天选者忍不住尖叫出声。
陈默理都没理,拿起旁边的大瓢,满满舀了一大瓢那黑色的粘稠物。
“这就是雨姐的味道,不懂别瞎逼逼。”
视频里,雨姐做菜从来都是大手笔,大酱那是成盆往里倒。在这个怪谈副本里,这缸看似剧毒的东西,才是赋予食物灵魂、压制食材诡异属性的关键。
“哗啦!”
一瓢黑酱入锅。
原本还在锅里垂死挣扎的肉块瞬间老实了。黑酱化开,汤汁变成了浓郁的酱紫色,一股浓烈到让人灵魂颤抖的咸香味爆发出来。
这味道太香了,香得有点邪门。
厨房窗户外面,原本影影绰绰的几个鬼影,此刻竟然把脸贴在了玻璃上。那一张张惨白浮肿的脸上,挂满了贪婪的口水,眼珠子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
“老儿子,还没好啊?这味儿都飘到堂屋去了,把那几个老且(客)馋得直吧唧嘴。”
厨房门口光线一暗,雨姐那庞大的身躯堵住了门口。
她手里还拿着半根没啃完的生黄瓜,眼神里闪烁著红光,直勾勾地盯着锅里。
那一瞬间,厨房里的温度骤降十度。
田中吓得连咳嗽都憋回去了,把头埋进裤裆里,生怕引起雨姐注意。
陈默却丝毫不慌,拿着铁勺舀了一点汤汁,凑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屁颠屁颠地送到雨姐面前。
“妈,您尝尝咸淡?这可是按您的口味调的,多加了半瓢酱,必须够味儿!”
雨姐低头,那张血盆大口一张,连勺子带汤全吞了进去。
“咕噜。”
几秒钟的死寂。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雨姐不满意,这一屋子人估计都得变成下一锅的食材。
雨姐砸吧砸吧嘴,那双眯缝眼猛地睁开,红光大盛。
“哎呀妈呀!这味儿太正了!”
雨姐一巴掌拍在陈默肩膀上,差点把陈默拍进地里去。
“老儿子,行啊!没白疼你!这手艺,比老蒯都带派!就这味儿,那几个老不死的要是敢剩一口,我都得给她们灌下去!”
陈默揉着发麻的肩膀,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妈您爱吃就行,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嘛。”
“行,赶紧出锅,别把肉炖老了。”雨姐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临走前瞥了一眼蹲在灶坑边的田中,“火再大点,磨磨唧唧的,连个火都烧不明白。”
田中又是一哆嗦,心里那个恨啊。
凭什么?凭什么这小子就能跟这怪物谈笑风生,自己就得在这吃烟灰挨骂?
看着陈默背对着自己正在往锅里撒葱花,田中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这锅菜是陈默的保命符,要是这菜毁了
田中趁著没人注意,悄悄鼓起腮帮子,喉咙里酝酿出一口浓痰。他要把这口带着怨气和病毒的痰吐进锅里。在这个规则严苛的副本里,食物被污染,那是大忌。雨姐要是吃到这口痰,绝对会暴走,到时候作为主厨的陈默第一个跑不了!
“呸!”
田中找准角度,猛地一吐。
然而,就在那口痰即将飞出灶坑范围的瞬间。
陈默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手里的大铁勺极其自然地往后一挥,像是要赶苍蝇。
“当!”
一声脆响。
铁勺精准地接住了那口痰,然后顺势一甩,那口痰原路返回,啪地一声糊在了田中自己的脸上。
“哎呀,这苍蝇真多。”
陈默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懵逼、脸上还挂著自己浓痰的田中。
他没生气,甚至脸上还挂著笑。只是那笑容里,透著一股子让人骨髓发凉的寒意。
陈默透过锅盖上那层油腻腻的反光,早就把田中这点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田中君,我看你这火烧得还是不够旺啊。”
陈默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那是他在厨房柜子里翻到的,上面画著三个骷髅头,写着“魔鬼椒王”。
这玩意儿要是扔进火里
“既然你这么喜欢吐东西,那我就请你吸点好东西。”
陈默手腕一抖,那一大把红得发黑的干辣椒,顺着灶坑口就扔了进去。
“轰!”
干辣椒遇火即燃。
一股带着毁灭性辣味的浓烟,瞬间在狭小的灶坑口炸开。
“咳咳咳咳咳——!!!”
田中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那股辣烟直接钻进了他的鼻孔、喉咙、肺叶,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燃烧。他整个人从板凳上翻了下去,在地上疯狂打滚,五官扭曲成了一团,眼泪鼻涕瞬间决堤。
“哎呀,咋这么不小心呢?烧个火还能把自己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