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靠近,整个人愣在原地——竟是傅以安!
他不是该在外头追人贩子吗?
怎么躺这儿了?
她快速解开他外套查看,里面衣物也都浸满了水。
胸口区域有淤痕,左肩处还有道撕裂的伤口。
虽已结痂但仍渗着淡红液体。
她伸手探他鼻孔,几乎感觉不到气息流动。
体温极低,四肢僵硬。
她立即趴下检查。
摸不到脉搏跳动,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按压胸口,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看他没动静,咬咬牙捏住他下巴,嘴对嘴吹气。
每按五次就停下观察反应。
见毫无动静便立刻俯身进行人工呼吸。
她捏开他口腔,确保气道畅通。
然后深深吸气,把自己的呼吸渡过去。
雨水不断打在他们脸上,混着汗水流进眼角,刺得生疼。
她不在乎,继续重复动作。
来回折腾了好几轮,直到他猛地咳出一口水,身体抽了一下。
曲晚霞立刻停止按压,把耳朵贴近他嘴边,终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气。
她急忙将他身体侧转,帮助排水。
他又咳了几下,吐出少量浑浊的水渍,手指微微颤动。
“傅以安!醒醒啊傅以安!”
她把他的头搂进怀里拼命喊。
可他眼睛闭得死紧,一点反应没有。
她托起他的脖颈,让头部略微后仰,保持呼吸道通畅。
但他眼皮始终不动,只有胸部开始缓慢地一起一伏。
曲晚霞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一边抹他脸上的水,一边心慌得像是被人掏空了胸膛。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是他就这么走了,她这辈子可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立刻狠狠摇头把它甩开。
她不能想这种事,她不准自己接受这种可能。
她是卫生员,她是他的女人,她必须救他。
她咬紧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不会放弃。
她喊了一遍又一遍,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手臂酸胀得快要失去知觉,但她不肯松开。
周围依旧安静,雨还在下,没有人经过这片河岸。
四周静得吓人,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曲晚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自己冷静。
把她男人轻轻放平在地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等着我,我去叫人,马上回来。”
说完拔腿就往队伍驻地冲,脚下发软也要往前跑。
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像是被压住一般闷胀,视线也开始模糊。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盯着前方那片帐篷的轮廓,一步一步逼近。
刚到地方,张嘴挤出几个字。
“河边……有人……快去救……”
她说完立刻扶住旁边的一根木桩。
手指用力扣进粗糙的木纹里,试图支撑住摇晃的身体。
话音未落,身子一软,直挺挺倒了下去。
“柳医生!柳医生!”
周围人全围上来拍她,喊她。
可她一点知觉都没有。
发现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察觉她浑身滚烫,眼神顿时变了。
小桃伸手探了下她脑门,惊得差点缩回手。
“天呐!烫得像火炉一样!”
“柳医生高烧了!”
“赶紧抬进帐篷里去!”
梅小桃立马指挥几个战士动手,把曲晚霞搬进临时搭的帐篷,麻利地给她打了退烧针。
她迅速翻出药箱,取出体温计夹在曲晚霞腋下,同时用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和脖颈。
帐篷内的光线昏暗,只有油灯晃动着微弱的光。
忽然想起她昏迷前那句话,立刻转头提醒大家。
“快!去河边看看是不是还有伤员!”
一群人撒开脚就往河边跑。
远远地,却看见两个人静静躺在那儿。
月光洒在河滩上,映出两道模糊的身影。
走近一看,所有人怔住了。
那人穿着沾满泥污的军装,胸前的标识依稀可辨。
正是他们日思夜想、以为早已远行执行任务的团长。
“团长?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说去执行任务了吗?
怎么悄无声息出现在这儿?
众人心中疑问重重,却又不敢贸然靠近。
大伙的目光又挪到团长身边那个女子身上。
她站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面对一群士兵审视的目光,她努力保持镇定,但瞳孔不自觉地收缩。
傅以安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他只看到一个轮廓清晰的女性面孔,头发束在脑后,衣着朴素。
他本能地生出戒备,身体虽无力,眼神却透出警惕。
李小碟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指尖都在发颤。
“我路过的时候,发现这位同志倒在河边……”
“就顺手把他拖上来救了。”
可她说完之后,喉头还是轻轻滚动了一下。
傅以安望着她,眼神复杂。
他扫了眼四周,一排排穿军装的士兵站得笔直。
可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在其中,眉头立马拧成一个疙瘩。
“曲晚霞人呢?”
“柳医生烧晕过去了,现在正挂水呢。”
“发烧了?”
他猛地坐起,牵动伤口也顾不上疼痛。
眉头越皱越紧,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旁边的护士连忙上前按住他肩膀让他躺下,却被他一把推开。
话音没落,他人已经转身往帐篷走,一路把周围的兵全赶开。
谁都不准靠近,只留下自己和曲晚霞待在一块儿。
战士们被他眼中那股不容置喙的气势震慑,纷纷让开道路。
被推出去的李小碟站在帘子外,脸色阴晴不定。
这傅以安……怎么跟以前完全不像了?
上回她去部队找俞故西,顺路经过这儿,正好撞见昏迷不醒的傅以安。
她刚凑上前,他就睁开了眼,还非说她是救命恩人。
打那以后,他在军营里对她百般讨好,处处让着她,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可这一世,他对她冷淡得很。
帐篷里,曲晚霞躺在行军床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两边,呼吸虚浮。
傅以安站在床边没有动,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眉眼。
他手指有点抖,慢慢把她脸上乱七八糟的发丝拨到耳后,拿毛巾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
水珠顺着额角滑落,被棉布吸走。
他又拧了毛巾,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和脖颈。
做完这些,他停顿片刻,然后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上辈子确实亏欠她太多。
这辈子能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