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慕容隆终于嘶声开口,嗓音干涩如砂纸磨铁。
慕容农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席间每一个人,惊惶的崔逞、愤懑恐惧的高泰、申绍、郭逸,以及麾下的张骧、鲁利等人。
每一道目光接触,都似一次无声的拷问。
“刘木。”慕容农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去请医官,看看那侍女是否还有救。”
刘木一怔:“大将军,她气息已绝,箭镞穿心”
“去。”慕容农重复,语气不容置疑。
刘木躬身领命,快步离去。众人面面相觑,不解慕容农为何执着于一个已死的婢女。
慕容农走回主位,座椅已翻,他干脆站在血泊边缘,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四名活口。
“今夜之事,需有个交代。”他缓缓道,每个字都似冰珠落玉盘,“就在这里审。就在这血尚未干、魂尚未散之地审。”
崔逞强忍呕吐欲,颤声道:“大将军,此地实在不祥,不如移步偏厅,徐徐查之”
“就在此地。”慕容农打断他,目光如钉,将崔逞钉在原地,“我要让诸位看清楚——看清楚刺客的面目,看清楚背叛的下场,也看清楚”
他顿了顿:“有些算计,终究上不得台面。
最后一句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砸在每个人心上。
慕容隆咬牙,猛地单膝跪地:“三哥!弟弟愿交出麾下三千将士,任你逐一筛查!若有一人与刺客牵连,不需三哥动手,弟弟自刎于此!”
“四弟不必急躁。”
慕容农淡淡道,伸手将他扶起,“刺客能混入你军中,是有人处心积虑,伪造文书,欺瞒主官。你年轻,麾下又多是新附之众,被人钻了空子,不足为奇。”
他拍了拍慕容隆肩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但下一句话却让慕容隆浑身一僵:“不过,正因如此,今日这审,才更要当着诸位的面,审个水落石出。”
他走到那名被擒的乐工刺客面前。此人二十出头,吓得涕泪横流,裤裆湿透,浑身抖如筛糠。
“你是何人?”慕容农问。
“小、小人只是崔府豢养的乐户三年前从邺城买来的不关小人事啊大将军!”乐工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砖上“砰砰”作响,很快见血。
慕容农静静看了他数息,忽然道:“取斧来。
张骧愣住,看向慕容农,确认命令。慕容农眼神无波。张骧一咬牙,朝厅外吼道:“取劈柴斧来!”
不多时,一柄短柄、宽刃、沉甸甸的劈柴斧被护卫双手呈上。斧刃在烛光下泛着乌沉沉的冷光,刃口还沾着新鲜的木屑与暗褐色树汁。
“大将军这是要”申绍声音抖得不成调。
慕容农不答。他接过斧头,掂了掂分量,走到那名乐工身后。两名护卫上前,死死按住疯狂挣扎的乐工。
“你运气不好。”慕容农轻声道,仿佛在闲话家常,“今晚,需要有人先死。死得足够惨,足够慢,足够让其他还心存侥幸的人明白,在我慕容农面前耍弄心机,是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斧起!
不是斩首,而是自后心偏右处,狠狠劈下!
“噗嗤——!”
斧刃破开皮肉、切断肋骨、楔入脊骨的闷响,混杂着乐工陡然拔高、不似人声的惨嚎,炸响在厅堂之中!鲜血如泉喷涌,溅上慕容农的衣摆、面颊,他却眼都不眨。
手腕发力,斧刃横向移动,“喀啦”一声,在乐工背部划开一道一尺多长、深可见内脏的恐怖伤口!
“嗬嗬嗬”乐工尚未气绝,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疯狂抽搐。背部那道巨大伤口随着他残存的呼吸,一张一合,露出内部蠕动的、血淋淋的肺叶与筋膜,宛如一对在血泊中挣扎扇动的“翅膀”!
这景象超越了常人对酷刑的想象极限。
“呕——!”申绍第一个崩溃,转身剧烈呕吐,胆汁都吐了出来。崔逞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死死抓住身旁屏风残架,指甲抠进木中,才勉强站稳。高泰闭目扭头,胸膛剧烈起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郭逸以袖掩面,但袖袍下的肩膀在剧烈颤抖。
就连张骧、鲁利这等沙场老卒,也面色发白,喉结不住滚动。毕聪啐了一口浓痰,骂了声:“直娘贼”不知是在骂刺客,还是心寒于这手段。
慕容隆瞪大眼睛,望着兄长平静侧脸上溅着的血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自幼严厉却从未显露如此暴戾的三哥。
那白裙女刺客与两名被擒同伙,更是面无人色。女刺客死死咬住下唇,咬得鲜血直流,强迫自己直视那惨状,眼中却不可抑制地涌上最深切的恐惧。
她见过杀人,甚至亲手杀过人,但如此残忍、如此具有仪式感的折磨,让她的心理防线出现松动。
乐工的抽搐渐弱,“血翼”的扇动终于停止。
慕容农随手将斧头丢开,“当啷”一声砸在砖上。他甩了甩手上的血,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目光转向那名被擒的弩手刺客。
“该你了。”
两名护卫抬来一架烤羊用的铁制炙炉——炭火早已烧得通红,本是康虎安排宴后烤全羊所用。此刻,炙炉被搬到厅中央,架在那片最浓稠的血泊之上。
弩手刺客被剥去上衣,用浸过水的牛筋绳牢牢捆缚在炙炉铁架上。他拼命挣扎,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却无法动弹分毫。
慕容农从炭盆中夹起一块烧得炽白、边缘已开始熔化的炭块,放在炙炉下方,正对刺客的脚底。
“滋啦——!!!”
皮肉焦糊的声响与刺客撕心裂肺的惨嚎同时炸开!焦臭的青烟腾起,混杂着血腥,形成一种令人肠胃翻江倒海的恶臭。
刺客双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碳化,火焰顺着皮肉向上蔓延,小腿、膝盖皮肤在高温下收缩、爆裂,黄色的脂肪滴入炭火,化作一簇簇幽蓝的火苗。
“说,谁派你来的。”慕容农坐回新换的座椅,端起新斟的酒,轻啜一口,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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