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的勇士们,随我杀——,尽灭敌寇!”慕容垂白发飞扬,如同复苏的雄狮,手持利剑,一马当先冲入已然溃乱的敌群,剑光闪处,血花飞溅。武4看书 已发布嶵新章劫
“破军营!凿穿他们!一个不留!”慕容农马槊平举,声如寒冰,再次化作锋矢之首,率领着麾下铁骑,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狠狠撞进了崩溃的秦军之中。
父子二人,一老一少,如同两柄交汇的绝世利刃,率领着士气如虹的燕军,对只顾逃命的秦军,展开了摧枯拉朽的追击与屠戮。
战场,瞬间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场。
毛当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溃兵,但兵败如山倒,任凭他如何呼喊,甚至挥刀砍翻了几名逃兵,也无法阻止这溃逃的洪流。
混乱中,他看到那个如同杀神降世般的年轻燕将,正目光冰冷地锁定了他,无视周围混乱的溃兵,直冲过来,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慕容农!”毛当又惊又怒,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知道,今日已无幸理,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这个屡次重创大秦的慕容家小子垫背,他举起手中染血的大刀,催动战马,迎面向慕容农冲去!
两马高速对冲!
慕容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毛当的垂死反扑在他眼中不过是困兽之斗。就在两马即将交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腰腹猛然发力,身体微微一侧,手中马槊如同毒蛇出洞,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后发先至。
“咔嚓!”
槊尖精准无比地点在毛当仓促格挡的刀杆连接处,精铁打造的槊锋与百炼钢刀杆碰撞,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刀杆应声而断!
而马槊去势不止,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轻易地洞穿了毛当胸前那坚固的明光铠护心镜。
“噗——!”
锋利的槊尖从毛当后背透出,带出一大蓬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毛当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巨大的血洞,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面色冷峻的慕容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口中涌出。
他眼中的疯狂、不甘、愤怒,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慕容农手腕猛地一抖,将毛当的尸体从马背上挑起,随即奋力向空中一甩。
“毛当已死!降者不杀!”他运足中气,声震整个战场,如同惊雷滚过。
“叔父!”一声悲鸣,撕心裂肺,正是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毛当侄女毛晴。
毛晴立刻搭弓射箭,想要为叔父报仇雪恨,可惜,她距离太远,而慕容农身披重甲,周边又有护卫,毛晴的最后两箭终究没起到任何作用,甚至都没引起慕容农的注意。
而眼见事不可成,毛晴没有飞蛾扑火,而是立刻逃离战场,保存有用之身,再想他法复仇。
战场上,毛晴的离开,没有对战场局势产生任何影响。随着主将阵亡,被挑尸示众,这一幕,彻底摧毁了残余秦军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还活着的秦军士兵纷纷丢弃兵器,跪地乞降,如同被砍倒的麦秆。少数负隅顽抗者,也迅速被汹涌而过的燕军铁骑淹没。
华林园一战,燕军在几乎陷入绝境的被动挨打之下,凭借慕容农的及时救援、精妙的战术布置和身先士卒的悍勇,实现了惊天大逆转,取得了酣畅淋漓的大胜。
战斗,渐渐平息。
残阳如血,将整个华林园染得一片凄艳瑰丽。倒伏的尸体,破碎的兵器,凝固的暗红血迹,与这片皇家园林曾经的奢华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慕容垂在慕容德、慕容绍的陪同下,走到毛当那具被挑落在地、残缺不全的尸体旁。
这位苻坚留在关东,辅佐他两个儿子的最后一员真正意义上的氐族宿将、肱骨勇将,如今也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骸。
慕容垂静静地看着,目光深邃,心中感慨万千。石越,毛当苻坚安置在关东的重将,竟接连折损在自己这个儿子手上。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正在不远处指挥士卒清扫战场、收缴兵器、救治伤员的慕容农身上。
慕容农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视线,安排好手头事务,快步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血污尚未完全擦净,甲胄上遍布刀箭划痕和凝固的血痂,但那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耀眼。
“石越死于你手,”慕容垂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欣慰,“如今,毛当亦亡于你手。苻坚留在关东,辅佐他两个儿子的肱骨勇将,竟都折在了吾儿手上。”
他话语中那个微不可察的停顿,蕴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走到慕容农身边,周围的喧嚣——伤兵的呻吟、胜利者的欢呼、收缴兵器的碰撞声——仿佛瞬间远去。
慕容垂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替慕容农拂去肩甲上沾染的一缕灰尘和碎肉,那神态不像是一位杀伐决断的君王,更像是一位关心孩子的普通父亲。
他看着慕容农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着极其重要的言辞。
最终,他用一种极低,却清晰无比,足以让周围几个心腹宗室听清的声音说道:
“世子不善军事,多谋少断。”
他顿了顿:
“汝当勉励之。”
慕容农猛地抬头,对上父亲那双深邃如渊、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的姿态恭敬无比,毫无异常,用同样清晰而沉稳的声音,躬身应道: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必当竭尽全力,辅佐王兄,光复大燕!”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勉励。类似的话,似乎后来的李渊对李世民说过,朱棣也对二儿子朱高煦说过。
他们二人的下场不同,但都走出了这一步。
今日父亲这句话传出去后,以后和兄长慕容宝之间,必然不能善了了,必然引来兄长的忌惮和打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