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关中混战(1 / 1)

华泽之战,秦军惨败,钜鹿公苻睿阵亡的消息,如同一声丧钟,震动了整个前秦帝国的根基。

长安城,未央宫。

曾经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宫殿,此刻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绝望与暴怒。苻坚高踞龙椅,脸色铁青,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一头受伤的雄狮。殿下群臣屏息垂首,无人敢直视天颜。

“五万大军朕的五万精锐睿儿”苻坚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他猛地将手中那份染血的战报狠狠摔在地上,咆哮声响彻大殿,“姚苌!姚苌何在?他身为司马,为何不阻止睿儿!为何让睿儿身陷死地?他该死!该死——!”

皇帝的怒火如同实质的雷霆,震得梁柱仿佛都在嗡鸣。所有人都知道,龙骧将军姚苌,大祸临头了。

此刻,远在华泽以西数十里的秦军残兵营地,气氛同样压抑。姚苌站在自己的营帐前,望着垂头丧气、包扎着伤口的士卒,心中一片冰凉。

苻睿战死的细节已经传开,虽非他直接之过,但作为力主谨慎却未能劝阻主帅的司马,他知道自己难逃干系。

“将军,”龙骧长史赵都面色惨白,低声道,“陛下震怒,恐恐会迁怒于将军。为今之计,唯有我与姜参军即刻返回长安,向陛下详细陈情,言明将军当时竭力劝阻之情状,或可”

参军姜协也附和道:“是啊将军,陛下圣明,当能明察秋毫!”

姚苌看着这两位忠心耿耿的部下,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太了解苻坚了,丧子之痛下,这位曾经宽宏的君主,还能保持多少理智?

“此去凶多吉少。”姚苌声音低沉。

赵都惨然一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纵是刀山火海,亦当一行。只望能消解陛下些许怒火,保全将军。”

姚苌默然,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事情的发展比姚苌预想的还要残酷。赵都、姜协二人怀着一丝希望进入长安,尚未见到苻坚,便被盛怒下的皇帝直接下令处死!消息传回,姚苌如遭雷击。

“陛下陛下竟如此”姚苌踉跄后退,扶住案几才勉强站稳。赵都、姜协的人头,彻底斩断了他对苻坚的最后一丝幻想和忠诚。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赵都、姜协无罪而被杀!下一个就是我姚苌了!苻坚已失理智,回去必死无疑!逃!必须立刻逃走!

当夜,姚苌只带着羌族亲信部曲,一路向北,渡过渭水,逃入了羌族势力较大的渭北地区。

苻坚听闻姚苌畏罪潜逃,更是怒不可遏,下令通缉。然而,这道命令,反而将姚苌彻底推向了对立面。

渭北,马牧。此地羌、汉杂居,民风彪悍。姚苌的族人在此颇有根基。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西州豪族的关注。

这一日,尹详、庞演等率领西州豪族酋长、坞堡主数十人,带着五万余家的投诚名册,来到了姚苌暂时栖身的简陋营寨。

营帐内,尹详作为代表,慷慨陈词:“姚将军!苻秦无道,淝水一败,元气大伤,如今又自毁长城,诛杀忠良,逼反将军!此乃天亡秦也!今百六之厄运既至,秦亡之兆已显于天下!将军威灵命世,英武不凡,正应顺天应人,拯溺救焚!我等西州豪杰,愿奉将军为盟主,共举义旗,匡济时艰!”

姚苌心中剧震。他虽有自立之心,但骤然被推上如此高位,仍感惶恐。他下意识地想推辞:“诸位厚爱,苌感激不尽。然苌乃戴罪之身,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辜负诸位期望”

这时,一直沉默站在尹详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开口了。他名叫尹纬,目光锐利,言辞恳切:“明公此言差矣!正因为时局艰危,豪杰并起,才更需要一位雄主来领袖群伦!苻坚失德,关中无主,此正是将军建立不世功业之良机!豪杰驱驰,咸同推仰,此乃人心所向,天命所归!明公岂可因小节而忘大义,坐观天下沉溺而不伸手拯救乎?当降心从议,以副群望啊!”

尹纬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姚苌最后的犹豫。他看着帐内群情激昂的豪酋们,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野心和对权力的渴望,一股久违的热流涌上心头。

尹纬说的对!苻坚已不容我,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崛起之时!我姚苌为何不能在这关中之地,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脸上最后一丝彷徨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与威严:“好!承蒙诸位不弃,推举姚苌!苌虽不才,愿与诸位豪杰共襄盛举,拯斯民于水火,开创太平基业!”

“愿奉姚公为主!”帐内众人齐声拜倒。

不久,姚苌在众人的拥戴下,于渭北马牧正式称制,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大赦境内,改元白雀,建立政权,史称后秦。任命尹详、庞演为左、右长史,姚晃及尹纬为左、右司马。一个与苻秦分庭抗礼的割据政权,就此诞生。

!当初,姚苌之父姚弋仲与苻坚的祖父蒲洪同为后赵之臣,后来,后赵大乱,姚弋仲与蒲洪二人争相入关中,结果,姚弋仲之子姚襄大败于蒲洪之手,羌族从此一蹶不振。而后,蒲洪以草付应王的谶文,将姓改为苻,其子苻健入关中,奠定前秦基业。

至于姚襄,大败之后,先是投靠东晋,后又被殷浩逼反,再回关中,被苻黄眉击败擒杀,姚苌接任兄长部众,向前秦投降。

至于尹详、庞演等人,当初在羌、氐争霸时,投靠姚家,后来被苻氏禁锢不得出仕,所以他们鼓动姚苌起事,愿意全力支持。

而就在姚苌于渭北称王的同时,华阴的慕容泓势力如同滚雪球般膨胀。华泽大胜,不仅让他获得了大量兵甲粮草,更吸引了无数关中鲜卑和反秦势力来投。加上此时,被窦冲击败的慕容冲,也带着残部前来汇合。

慕容泓大营,旌旗招展,人马喧嚣,声威赫赫,兵力已达十多万之众!

中军大帐内,慕容泓志得意满。他看着麾下济济一堂的将领,尤其是弟弟慕容冲的到来,更让他感到实力大增。

“兄长,”慕容冲虽然兵败,但锐气未失,他俊美的脸上带着刻骨的恨意,“如今我军势大,足以与长安抗衡!当速发兵,攻破长安,雪我鲜卑之耻!”

慕容泓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冲弟稍安勿躁。攻打长安,时机未至。况且,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先恶心一下苻坚老儿。”

他召来文士,口授一封给苻坚的檄文。文士笔走龙蛇,慕容泓的声音带着戏谑与傲慢:

“告秦主苻坚:尔秦廷行无道之事,恃强凌弱,灭我宗国,此乃人神共愤!今上天示警,导引尔军大败于淝水,又使尔子苻睿轻躁陨命于华泽,此皆天意亡秦,使我大燕得以复兴之兆也!”

“今吴王慕容垂殿下已平定关东,克复旧土。念在昔日尔收留之情,特此告知:请尔备好车驾,恭敬送还吾兄皇帝以及我慕容宗室、功臣家眷。吾慕容泓当率领关中燕人,护卫皇帝车驾,返回邺都。自此之后,秦与燕以虎牢关为界,平分天下,永结盟好,绝不再为秦国之患。”

他特意顿了顿,加重语气:“至于钜鹿公苻睿之死,实乃其年轻气盛,轻敌急进,自陷于乱军之中,非我慕容泓之本意也。还望秦主节哀。”

这封檄文,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将兵败丧子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摆出一副“施恩”的姿态,要求苻坚恭送慕容暐,并划地而治。

当这封檄文被使者送到长安未央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时,苻坚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红,最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慕容泓——!慕容家的小畜生——!安敢如此辱朕!”他状若疯魔,一把推开上前搀扶的宦官,目光如毒蛇般扫向站在群臣中,面如死灰的前燕末帝慕容暐。

“慕容暐!这就是你的好弟弟!你的好族人!”苻坚指着慕容暐,声音凄厉,“朕待你慕容家不满!你们便是如此回报于朕?”

慕容暐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片刻之后,苻坚平复心情,还是放了慕容暐,只是让他写信劝谏族人早日归降。

回到被软禁的府邸后,慕容暐惊魂未定。

他看着铜镜中自己那苍白而惶恐的脸,想起在长安这些年战战兢兢、仰人鼻息的日子,想起国破家亡的耻辱,一股不甘与怨恨悄然滋生。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写好的劝降信撕得粉碎。然后,他找来绝对心腹的死士,拿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交代:

“你想办法,将此信交予慕容泓。告诉他:如今秦朝的气数已尽,我观长安城内,怪异频生,绝非久居之地。我身为阶下之囚,注定无法生还。况且,我乃亡国之君,宗庙倾覆的罪人,已不值得他们再顾念挂怀。”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悲凉:“让他们努力建成大业!可任命吴王慕容垂为相国,中山王慕容冲为太宰、大司马,慕容泓可为大将军、司徒皆可秉承我的旨意封官授爵!待待听到我的死讯之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慕容泓,便可即可皇帝位!”

死士将密信贴身藏好,重重叩首,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当慕容泓在军营中接到这封来自长安的密信时,他先是震惊,随即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他反复看了数遍,确认无误后,猛地将密信高高举起!

“天意!此乃天意啊——!”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已久的野心得到释放的畅快,“兄长英明!我慕容泓,必不负所托!”

他立刻召集全军将领,当众宣布了慕容暐的“密诏”,当然,隐去了等待死讯这一段,只说是皇帝陛下委以重任,命他承继大统,继续复兴大燕!

有了前燕皇帝的“正式”授权,慕容泓的起兵变得更加名正言顺,士气空前高涨!

“传令!”慕容泓意气风发,长剑直指西方长安方向,“即日起,改元燕兴!大军开拔,兵发长安!”

“燕兴!燕兴!燕兴!”

关中大地,彻底陷入了三方混战的血腥漩涡之中,这对邺城的苻丕而言,意味着,他得不到关中的援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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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还说,虽然姚苌虽然相当抽象,但史书上这一段,还真是被苻坚逼反的,只能说苻坚后期心态彻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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