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农深知,单靠这些强征来的农夫,难成大事。他需要真正的战士,需要熟悉这片土地、敢于厮杀的豪杰。
他派出了所有能派出的信使,带着他的亲笔信和承诺,前往联络散布在周边的各族部落。
首先回应的是屠各部的毕聪,他是一个身材敦实、满脸虬髯的汉子,带着百余名骑士踏烟而来,马术精湛,眼神彪悍。
接着,卜胜、张延、李白、郭超等屠各小帅也陆续带着人马投效,多则二三百,少则数十人,但无一不是能骑善射的悍勇之辈。
屠各是匈奴休屠王部落后裔,如今也沦落到和乌桓一样,成为上不了台面的杂胡,慕容农靠着家族威望将他们轻易招募而来。
然后,乌桓部的刘大来了,他带着数百骑兵,马蹄声如雷鸣般敲打着列人县外的土地,卷起漫天黄尘。刘大和张骧算是本地乌桓中最大的两支,如今他们皆投入慕容农麾下。
再后来,东夷的馀和、勒勃也率部前来,他们装束奇特,擅长山地奔袭,眼神中带着森林猎手的狡黠与冷酷。
这些部落领袖,平日里在各势力夹缝中求存,慕容农以官职引诱,对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县衙如今被改成了中军大帐。慕容农坐在主位,看着帐下这些形貌各异、气息凶悍的部落首领。帐内弥漫着羊肉的腥膻、马奶酒的酸冽以及这些人身上浓烈的体味。
他们大声喧哗,互相打量着,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猜疑甚至挑衅。
慕容农心如明镜。这是一群豺狼,可用,但需降服。
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诸位,”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齐聚于此,不为他故,只为在这乱世中,搏一个前程,争一口活气!”
他走到毕聪面前,拿起案上的任命竹简:“张骧首领,所部骁勇,可为先锋。授辅国将军!”
又看向刘大:“刘大首领,兵马雄壮,可为倚仗。授安远将军!”
再到一直默默跟随他、出身乌桓的鲁利面前:“鲁利兄弟,忠诚勇毅,授建威将军!”
他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不容置疑的任命。张骧和刘大二人,是众人中势力最强的,连同列入县民夫,全军不过五六千,他们二人加起来就占了近三成,自然需要授予官职安抚。而鲁利,则是慕容农在此地找的第一乌桓人,又是他旧友,自然要授予官职拉拢。
而辅国将军、安远将军、建威将军虽然只是杂号将军,但品级不低,对他们而言,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精准地把握着分寸,既给予荣誉和地位,又牢牢掌控着主导权。他让这些桀骜不驯的酋长们明白,这里只有一个核心——他,慕容农。
其实,若想要彻底掌控这支军队,还要离散部落,将大军重新整编。如文网 埂歆最哙不过,此事干系极大,他现在不过靠着燕国余威和利益诱导他们,自身并无太大的威望,不可鲁莽行事。
授职完毕,慕容农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光森寒,映照着他锐利的双眸。
“即日起,我等便是一军!军令如山,违者,犹如此案!”话音未落,剑光一闪,面前厚重的木案一角应声而落!
哐当!木块落地之声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
毕聪、刘大等人瞳孔微缩,脸上的骄横之气收敛了几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他们从这位年轻的公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混合着皇族威仪与铁血杀伐的气息。
整合了各方力量,慕容农麾下的军队性质发生了蜕变。
不再仅仅是手持木棍的农民,而是融合了慕容部骨干、汉人丁壮、屠各、乌桓、东夷的复合兵团,虽然装备依旧简陋,但那股剽悍勇猛之气,已然成形。
兵贵神速。慕容农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将矛头指向了第一个目标——馆陶。那里是附近一个重要的物资囤积点,守军不多,但装备粮草相对充足。
出发前夜,列人县城外营地,火把如龙。数千大军肃立,虽然衣甲杂乱,旗帜破旧,但一股肃杀之气已然凝聚。慕容农骑在一匹骏马上,检阅着他的军队。他看着那一张张或紧张、或兴奋、或凶悍的面孔,胸中豪情激荡。
“将士们!”他运足中气,声音在夜空中传开,“馆陶,内有我等效命之资,破敌之器!打破馆陶,酒肉管饱,有功者重赏!”
“打破馆陶!”
“追随公子!”
被煽动起来的情绪如同野火般蔓延,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桑榆木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战斗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馆陶守军根本没料到会有一支如此“怪异”却又如此凶猛的军队突然来袭。在慕容农的指挥下,刘大、张骧的骑兵如同两把尖刀,轻易撕开了外围防线。慕容农亲自率领的步卒紧随其后,那些手持木矛的新兵在被战场气氛感染和求生本能驱使下,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冲杀!呐喊!刀剑碰撞声、利刃入肉声、垂死哀嚎声瞬间将馆陶城淹没。慕容农身先士卒,手中长槊翻飞,每一次突刺都精准而狠辣,他玄色的战袍很快被敌人的鲜血浸透,更显暗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所展现出的武勇,进一步激励了全军。
馆陶守军一触即溃。城门被攻破,抵抗迅速瓦解。
“快!清点府库!收集一切军资器械!”慕容农下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
当张骧带着狂喜的表情,将一份粗略的缴获清单呈上时,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慕容农,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粮食、布匹、生铁、皮革堆积如山,更重要的是,找到了上百副还算完整的铠甲和数百柄制式环首刀、长枪!
“天助我也!”他紧紧攥住了拳头。
但这还不够。
“兰汗、段赞、赵秋、慕舆悕!”他点出四人,“予你四人轻骑,速往周边豪强坞堡,劝说他们来投。”
兰汗等人,都是滞留在邺城的慕容家旧部,此次和慕容农一同逃出,关键的是,他们四人身份都不低,用来劝说周边的坞堡主,正合适。不过,对于他们的行动,慕容农也没多少把握。
“诺!”四人领命,如旋风般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慕容农所料,周边坞堡势力,并无人来投,不过,他们也不会得罪自己,大都送上钱粮甲胄示好。慕容农倒是来者不拒,如今正是他啥都缺,啥都不嫌弃。
当慕容农再次站在点将台上,俯瞰他的军队时,景象已截然不同。
士兵们换上了缴获的衣甲,虽然仍不统一,但已非当初的褴褛模样。大部分人的手中,不再是可笑的木棍,而是闪着寒光的真正刀枪。队伍前方,是数千名骑兵,乌桓、屠各的骑士们操控着战马,跃跃欲试。战马喷吐着白气,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步骑云集,旌旗招展,黑压压的人群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人数已膨胀至近万之众。
阳光刺破云层,照射在刀枪之上,反射出森冷的光芒,也照亮了慕容农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轻微震动,那是数万大军凝聚的力量。
从一穷二白、濒临绝境,到如今兵强马壮、雄视一方,不过短短十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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