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这才是顶级黄鱼面
傍晚六点。
安记小馆。
陆安正在厨房里进行一场堪称“暴殄天物”的操作。
案板上，那条上午刚钓回来的、市场价被炒到十二万的野生大黄鱼，已经被去鳞净膛，静静地躺在那里，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陆安，你……你真的要把它炖了？”
姜云曦站在一旁，看着陆安举起那把大马士革刀，心疼得直抽抽，“这可是十万块啊！十万块！能不能把它供起来？”
“供起来能吃吗？”
陆安手起刀落。
“咔嚓。”
那颗金灿灿的鱼头被斩下。紧接着，刀锋贴着脊骨游走，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片下了两大片如同白玉般的鱼肉。
“鱼骨和鱼头用来吊汤，鱼肉用来做浇头。”
陆安把鱼骨扔进油锅。
“滋啦——”
鱼骨在热油中煎至两面金黄，发出诱人的焦香。随即，倒入滚烫的开水。
“轰！”
水油碰撞，瞬间激发出浓烈的白烟。原本清澈的水，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浓稠如牛奶、色泽金黄的【黄金汤】。
这还没完。
陆安弯下腰，从柜子最深处搬出了一个封着红泥的粗陶坛子。
“这是什么？”姜云曦好奇地问道。
“雪菜。”
陆安拍开了泥封。
一股清冽、发酵到极致的酸鲜味瞬间飘散出来，仅仅闻一下，口水就开始分泌。
“这是我去年冬天收的‘倒笃菜’，用的都是最嫩的雪里蕻，在老坛子里腌了整整一年。”
陆安夹出一把翠绿泛黄的雪菜，切成碎末：
“野生大黄鱼的鲜是‘厚’的，容易腻。必须用这种老雪菜的‘酸’和‘清’去提，才能把那个鲜味彻底吊出来。”
这就是江海市老饕们心中的白月光——【雪菜黄鱼面】。
就在这时。
“丁铃铃——”
姜云曦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是钱总。”
她压低声音对陆安说道，“就是那个拥有‘国金大厦’整层写字楼的包租公。他是目前唯一没有明确拒绝我的房东，但他是个老滑头，一直拖着不肯签约，估计也是顾忌赵家的面子。”
“我好不容易把他约出来，就在店里谈。”
姜云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成败在此一举了。”
陆安尝了一口锅里的金汤。
【系统提示：当前汤底鲜度已爆表。触发特效：鲜掉眉毛（lvax）。】
“放心。”
陆安放下勺子，语气平淡：
“只要他是个长嘴的人，今天这合同，他就跑不了。”
……
十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停在了门口。
一个穿着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核桃、满脸精明相的中年胖子走了进来。他就是钱总，江海市着名的“楼王”。
“哎呀，姜总啊。”
钱总一进门，就一脸为难地摆手，连座都没打算落：
“你说你非要约我见面。咱们在电话里不都说了吗？那层楼……有人在查消防，暂时租不了啊。”
他眼神四处乱飘，根本没正眼看这家小店，显然是想敷衍两句赶紧走人：
“我这还有个局，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赵家那边你也知道……咳，总之我有难处，咱们改天再聊？”
姜云曦连忙上前一步：“钱总，来都来了，吃口便饭再走吧？而且关于租金，我们可以再谈……”
“不吃不吃。”
钱总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这胃口刁得很，一般的馆子我吃不惯。走了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拉门把手。
就在这时。
厨房的门帘掀开。
陆安端着一个大海碗走了出来。
“既然来了，也不差这一口面的功夫。”
陆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伴随着他走近，一股霸道至极的鲜香，象是一颗隐形的鲜味炸弹，瞬间在小店内引爆。
那不是普通的鱼腥味。
那是一种混合了油脂的醇厚、老坛雪菜的清酸、以及深海鱼特有的那种干净、清冽的鲜甜味。
钱总迈出去的脚，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的鼻子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
作为一个地道的江海人，他对黄鱼面有着刻入骨髓的执念。但这股味道……怎么比他在米其林三星吃过的还要勾魂？
“这是……”
钱总回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陆安手里的碗。
那碗里，汤色金黄如液态黄金，面条细白如银丝。而在面条之上，整整齐齐地铺着六片如蒜瓣般洁白、边缘带着金黄油脂的鱼肉。
没有任何多馀的装饰。
只有一个字：润。
“野生大黄鱼面。”
陆安把碗放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上，“钱总，赏个脸？”
钱总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走。理智告诉他，为了租金得罪赵家不划算。
但是……那是黄鱼面啊！而且闻这味儿，这绝对不是市场上的养殖货！
“就……就吃一口？”
钱总在心里安慰自己：吃碗面又不代表签约，不算得罪人，给姜总个面子嘛。
他象着了魔一样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拿起筷子。
夹起一片鱼肉。
入口。
“唔！！！”
钱总的眼睛猛地瞪圆了，手中的核桃“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嫩！
太嫩了！
那鱼肉在舌尖轻轻一抿就化开了，鲜甜的汁水瞬间炸裂。这绝对不是养殖的大黄鱼，那种土腥味和松散的肉质跟这个完全没法比！
这是纯正的、野性的、深海的味道！
紧接着，他又喝了一口金汤。
老坛雪菜的微酸和鲜咸完美地中和了鱼汤的厚重，一口下去，鲜得让人头皮发麻，仿佛整个天灵盖都被掀开了。
“呼噜——呼噜——”
刚才还说着“不吃不吃”的钱总，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他埋着头，像几天没吃饭一样，大口大口地吸溜着面条。
姜云曦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
她看向陆安，陆安正靠在吧台上，手里拿着一杯茶，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三分钟。
连汤带面，甚至连碗底的一颗雪菜粒，都被钱总舔得干干净净。
“哈——”
钱总放下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陶醉后的红晕。
“爽！”
他拍着肚子，看向陆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小师傅，如果我没尝错……这用的是野生大黄？而且至少是三斤往上的极品？”
“十斤二两。”陆安淡淡地纠正道。
“十斤？！”
钱总倒吸一口冷气。十斤的野生大黄鱼，用来做面？这一碗面的成本得多少钱？
这哪里是吃面，这是吃金子啊！
姜云曦为了请他这顿饭，竟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这诚意，这实力……
钱总沉默了片刻。
他从怀里掏出那份一直压着的租贷合同，又看了一眼那个空碗。
在江海市，能让他吃得这么服气的面，这是独一份。
赵家确实可怕，但他钱胖子也不是吓大的。
这碗面……太他妈香了。如果以后不能常来吃，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啪！”
钱总一拍桌子，从口袋里掏出签字笔，刷刷刷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姜总！”
钱总把合同递给姜云曦，豪气干云地说道：
“国金大厦28层，整层，租给你了！”
“租金按市场价打八折！而且我负责搞定物业和消防，谁敢找麻烦，让他来找我钱胖子！”
姜云曦惊喜地接过合同，手都有点抖：“钱总，这……真的可以吗？赵家那边……”
“不用管！”
钱总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指了指那个空碗，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们赵家能给我做这么好吃的面吗？”
“姜总，我只有一个条件。”
钱总眼巴巴地看着陆安：
“以后这面……能不能给我留个位置？哪怕一个月吃一次也行啊！”
姜云曦忍住笑，看向陆安。
陆安收起茶杯，点了点头：
“行。”
“只要合同不作废，面管够。”
……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钱总。
姜云曦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租贷合同，看着陆安，眼神复杂。
“陆安。”
“恩？”
“那条鱼……真的值十万块吗？”
“差不多吧。”陆安正在收拾碗筷。
“那你知不知道，这一层写字楼一年的租金是多少？”姜云曦的声音有些发颤。
“多少？”
“三千万。”
姜云曦深吸一口气，“你用一条十万块的鱼，帮我省了六百万的租金，还解决了我最大的难题。”
“这简直是暴利。”
“这么划算？”
陆安笑了，把抹布扔进水池：
“那看来这买卖不亏。”
“行了，别感动了。”
他指了指锅里剩下的汤：
“还剩一碗，你的。赶紧吃，再不吃就坨了。”
“哦。”
姜云曦乖乖坐下。
吃着那碗价值连城的面，她突然觉得，那条鱼的价值，远不止十万块。
它是无价的。
就象眼前这个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