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中心大厦，顶层会议室。
一场硝烟弥漫的股东大会刚刚结束。
姜云曦坐在主位上，看着那些刚才还在拍桌子叫嚣“撤资”的老股东们，此刻一个个面色铁青地离开。她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手中的钢笔在文档上划出了一道锋利的收尾。
“姜总，您今天……状态简直神了。”
助理小陈一边收拾文档，一边偷偷打量着自家老板，“刚才王董想拿之前的财务报表发难，结果被您连着背了三年的数据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气场，太吓人了。”
姜云曦揉了揉眉心，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感到多少喜悦。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神勇”的状态有多么诡异。
以往开完这种高强度的会，她通常会因为低血糖和精神耗竭而不得不去休息室躺半小时。但今天，直到现在，她的大脑依然象是一台刚刚做完保养的精密仪器，运转得丝滑无比。
哪怕是那碗面已经消化完了，那种残留的“电量”似乎还在支撑着她。
“午餐到了。”
小陈把一份精致的日式定食放在桌上，“是您常吃的那家‘怀石料理’，特意嘱咐了清淡少油。”
姜云曦看着那份摆盘如画的生鱼片和寿司。
没有食欲。
不仅没有，甚至在闻到生鱼片那股淡淡的腥味时，胃里那股熟悉的痉孪感又卷土重来。
“拿走。”
姜云曦皱眉，将餐盘推远了一些，“给我倒杯黑咖啡。”
“可是姜总，您已经两天没……”
“拿走。”
小陈不敢多话，只能端着几千块一份的午餐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姜云曦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眼神晦暗不明。
“不是偶然。”
身体是最诚实的。此时此刻，面对顶级的日料她只想吐，可脑海里却疯狂地回味着昨晚那碗阳春面的味道。
那种渴望，象是一种戒断反应。
“难道真的要去化验？”
姜云曦拿过手机，翻出了昨晚偷偷拍下的那个垃圾桶里的空碗照片。
但下一秒，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的有违禁成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萎靡不振，而不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而且，送去化验需要时间，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她怀疑邻居下药，这事传出去又是一场公关危机。
想要验证真相，有一个最简单、最直接，也最危险的办法。
再吃一次。
如果第二次依然有效，依然能让她在这个焦虑的世界里秒睡，那即使里面真的有毒，对现在的她来说，恐怕也是一种必须要喝的鸩酒。
……
晚上七点。
姜云曦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把车停在地落车库，然后独自一人上了楼。
202室。
姜云曦没有开灯。
她象是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猎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玄关，手里拿着一本书，但耳朵却死死地竖起，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她在等。
等隔壁那只“饵”。
七点半。
一阵轻微的切菜声隐约传来。
七点四十五。
那是热油下锅的滋滋声。
紧接着，一股比昨晚更加浓烈、更加霸道的肉香味，顺着门缝，象是长了脚一样钻了进来。
不是清淡的面香，而是那种油脂与糖分混合后产生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焦糖香气。
红烧肉。
而且绝对是用了上等五花肉、经过小火慢炖逼出油脂后的顶级红烧肉。
“……”
坐在黑暗中的姜云曦，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胃部的空虚感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那种抓心挠肝的馋虫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看手里的书。
“来了。”
姜云曦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她打开灯，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这一次，她没有换家居服，而是保留了白天那一身凌厉的白色西装。她需要这层铠甲来维持她在谈判桌上的气势。
既然是验证，那就不能再象昨晚那样狼狈。
这是一场交易。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陆安正哼着歌，给锅里的红烧肉收汁。
系统提示音悦耳地响起：
【制作完成：秘制红烧肉（s级）】
【触发特殊词条：极致满足（lv3）】
【词条效果：大幅度提升愉悦感，消除负面情绪。吃一口，快乐似神仙。】
“快乐似神仙？这词条有点意思。”
陆安夹起一块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肉块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
就在这时，门响了。
陆安挑了挑眉。
这个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关了火，甚至没解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就去开了门。
门外，姜云曦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站得笔直，神情冷淡而矜持。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正不受控制地往屋里瞟，陆安都要以为她是来谈几个亿并购案的。
“又是你？”陆安倚在门框上，明知故问。
“是我。”
姜云曦推了推眼镜，试图用金钱构筑起一道防火墙，“既然是邻居，我就不开玩笑了。昨晚的面味道不错。”
“多谢夸奖。”
“所以，我想和你谈一笔长期合作。”
姜云曦拿出了在商场上谈判的架势，语速平稳且自信，“我平时工作忙，没时间做饭，也不喜欢外面的油腻。既然你厨艺不错，我想以后每天晚上在你这里订一餐。”
她伸出五根手指，语气笃定：
“一餐五千。食材费另算。你可以不做复杂的菜式，家常菜就行。你只需要多做一人份，盛出来给我，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作为回报，一个月十五万。现金支付，不用报税。”
说完，姜云曦静静地看着陆安。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
哪怕是五星级酒店的主厨，私活的价格也不过如此。而陆安只需要顺手多煮一点，就能月入十五万。
这是她在来之前深思熟虑过的价格——既能体现诚意，又能用金钱把两人的关系锁定在纯粹的“雇佣”层面上，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然而。
预想中陆安欣喜若狂、或者哪怕是尤豫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陆安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象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姜小姐。”
陆安换了个姿势，手里的锅铲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出钱，我就得卖？”
姜云曦眉头微皱：“这是一个双赢的提议。你并没有损失什么。”
“我有损失。”
陆安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心情会不好。”
“什么？”姜云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做饭，是因为我自己想吃，是因为我享受这个过程。”
陆安的声音懒洋洋的，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硬气，“如果为了你的钱，我每天都要掐着点给你做饭，还得考虑你的口味，那这就不是生活，是工作。”
“我不缺钱，更不缺一份伺候人的工作。”
陆安笑了笑，那是真正的、咸鱼式的坦荡，“一顿饭五千确实不少，但为了这点钱，让我失去做饭的快乐？不划算。”
姜云曦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拒绝，而且理由竟然如此……任性。
“嫌少？”她下意识地加码，“一万。一顿。”
陆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漂亮、但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可以用钱砸死你”的女人，心里那股反骨彻底被激起来了。
系统需要的是“烟火气”，是食客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和感激。
而不是这种冷冰冰的、充满了铜臭味的交易。
“姜小姐。”
陆安的声音冷淡了几分，他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这不是钱的问题。哪怕你出一万，十万，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不做外卖，更不想当谁的私厨。”
“想吃饭？出门左转五百米有家米其林，右转两百米有肯德基。慢走，不送。”
“砰！”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防盗门在姜云曦的鼻尖前重重关上。
带起的一阵风，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姜云曦僵硬地站在门外。
楼道里的灯光惨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被拒绝了？
而且是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但更让她绝望的是，随着门的关闭，那股红烧肉的香味虽然被隔绝了一部分，但残留在空气中的馀味，却象是个钩子，死死地钩住了她的胃。
胃部开始剧烈地抽搐，饥饿感混合着被拒绝的羞恼，让她引以为傲的理智摇摇欲坠。
“不吃就不吃。”
姜云曦咬着牙，转身回屋。
“我就不信，离了你这一口，我还能饿死不成？”
然而。
十分钟后，1602室的厨房里传来了一阵丁铃咣啷的惨叫声。
半小时后。
姜云曦看着垃圾桶里那个被她煮糊了的锅，以及外卖软件上那些让她看一眼就想吐的商家图片。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绝望的事实。
虽然还没饿死。
但她离疯，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