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难得来四九城玩,等听完这话本,小姑带你去吃烤鸭哟~”
“四九城的烤鸭,那可是出了名的正宗,香得很呢~”
谁知小丫头回了一句让人忍俊不禁——
“不要,鸭鸭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鸭鸭……”
有人听书,是因为有人正在说书。
此时,张玄已讲完了耗子二姑这一段,接着就说到了那只贼猫。
“陈瞎子被一只老猫惹怒,一路追进密林,哪晓得阴差阳错,竟中了狸子的圆光术。”
“陈瞎子动弹不得,自认难逃一死。
可世事难料,偏偏在这时撞见搬山道人出手相救,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是鹧鸪哨三人正要去黔湘交界盗掘夜郎王古墓,恰好路过,才有了这一出。”
陈瞎子晓得搬山一脉手段精妙,有心邀他们联手。
鹧鸪哨却计划先去盗夜狼王古冢,再回瓶山处理元墓之事。
听到这里,陈玉楼心中更加确信张玄能预知未来。
那“雨夜追贼猫”
的情节,确实像他做得出来的事!
“我们确有盗掘夜郎王古冢的打算,只因在新月饭店迷上张先生说书,才一再耽搁……”
老洋人也点头附和:“这事从未向张先生提过,他竟早已知晓……”
种种迹象摆在面前,全都指向同一件事——
张玄是先知!
他能预见未来之事!
张玄浑然不知搬山、卸岭两派人马的浮想联翩,仍自娓娓道来:
“鹧鸪哨与陈瞎子分别前,再三嘱咐他不可轻举妄动,须等自己回来再合力盗墓。”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瞎子本就心高气傲,生怕到时被搬山抢了风头。”
“加上罗老歪不断怂恿,他终是率卸岭群盗进了瓶山。”
“卸岭力士盗墓,向来仗着人多势众,以力破局。”
“摸金校尉盗墓,则靠观山看水,运用风水秘术。”
“陈瞎子虽不会摸金的寻龙诀与分金定穴,却有自家手段——‘闻’字诀中的闻山辨龙,兼能观土色、辨土味。”
“凭着奇门巧术,他探出数条墓道与三座地宫的轮廓。”
“却也从这一刻起,死神的镰刀开始挥动,无情收割起卸岭群盗与兵痞们的性命……”
话到此处,宾客们已明白后面必是遭遇毒虫、机关或僵尸之类凶险。
众人屏气凝神,听得愈发专注。
几个胆小的,更不住吃茶果、啜热茶,以镇心神。
新月饭店尹老板也听得入神,却不忘让人给张玄端茶递水,更顺势引导宾客尽情消费。
商人从来不会错过任何赚钱的良机。
张玄喝了口刚沏好的碧螺春,继续往下讲:
“盗众初探瓶山,选择从山顶断崖进入古墓地宫。”
“陈瞎子先派了赛活猴、地里蹦两位高手打头阵。
见他们发出安全的响箭信号后,便用蜈蚣挂山梯带领卸岭群盗陆续下崖。”
“可进了地宫,众人只见那二人的衣物鞋袜,半个人影也寻不着。”
“陈瞎子顿觉不妙,此时忽见花玛拐满脸脓水,手臂皮肉尽烂。”
“一愣神的功夫,他的头竟已烂光,无头身子还未倒下,瞬间化成一滩青水……”
正听得入神的花玛拐身子一僵,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我……什么情况?我怎么突然就死了?”
“张先生,你可别咒我啊……”
“怎么会这样?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化成水了……”
老洋人猜测:“难道地宫里有强酸或强碱毒气?”
“不可能,如果真这样,其他卸岭盗众也逃不过。”
众人惊疑不定时,张玄揭晓了答案——
地宫里藏着毒蜈蚣!
“无数蜈蚣从四面八方涌出,毒液极猛,沾上一点,身体就化作脓水。”
“卸岭群盗哪里杀得尽这么多毒物?死伤惨重,纷纷逃向蜈蚣挂山梯。”
“昆仑摩勒护着陈瞎子先走,自己却陷在险境,命悬一线。”
“陈瞎子不忍丢下这哑巴兄弟,两人同心协力,终于爬到梯上。”
“谁知祸不单行,陈瞎子竟失足跌下悬崖!命在旦夕……”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只见崖间飞出一只长着六翅的巨大黑影,驮住陈瞎子,将他甩回了地面……”
时而被陈玉楼与昆仑摩勒的生死情谊打动,
当听到崖下飞出六翅怪影、救下陈玉楼时,全场情绪瞬间点燃:
“我的老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隐世神龙?渡劫巨蟒?”
“服了,姓陈的命真硬,这都能不死?”
“呵,有啥好惊讶的,主角不都这样?”
“感觉有点假啊……离谱到家了……”
“幸好不是掉崖捡到神功秘籍,不然我真听不下去了。”
“俺也一样!!!”
宾客们的议论,让张玄哭笑不得。
他有什么办法?
原着就是这么写的!
谁要是不服,自己穿过去寄刀片呗!
“咳,”
张玄定了定神,接着往下讲。
“第一次失败后,陈瞎子不死心,马上组织了第二次瓶山之行。”
“他们在山脚挖到了尸头蛮,再往下,就掘开了墓门。”
“谁知那竟是一座瓮城,仍是虚冢陷阱。”
“陈瞎子一行陷入无休止的机关阵,虽最终脱身,却赔上了昆仑摩勒和不少弟兄的命……罗老歪也丢了一只眼……”
卸岭魁首坐不住了。
第一次没了花玛拐,第二次又折了昆仑摩勒……
两次兴师动众下瓶山,损兵折将不说,连真正墓穴的位置都没摸着……
耻辱啊!
痛心啊!!
陈玉楼攥紧拳头,明白这一切都源于自己执迷不悟,不听鹧鸪哨劝告……
“陈兄,”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错即改,无则自勉。”
“既然悲剧还未发生,我们还有机会扭转命运。”
花玛拐也劝:“总把头不必自责,我等愿为你赴汤蹈火,死又何惧?”
“阿巴阿巴,”
昆仑摩勒也跟着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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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说书已逾一个时辰,故事惊心动魄,满堂宾客听得如痴如醉。
“陈瞎子在这瓶山接连吃了两次败仗,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耐心等候搬山道人归来。”
“数日后,鹧鸪哨带着两位同门与卸岭群盗会合。”
“一番商议,众人决意前往附近苗寨,寻觅克制毒虫的良方。”
“群盗改头换面,潜入一处名叫金风寨的村落,竟发现了一种奇特的鸡禽。”
“这鸡非同寻常,竟是凤种!生着人般上生的眼皮,彩羽高冠,尖喙利爪,正是湘西怒晴县特有的凤鸣怒晴鸡!”
“鹧鸪哨识得这公鸡的厉害,便寻个由头向寨民讨要。”
正说到精彩处,二楼雅间传来一个问话,打断了张玄的讲述。
倚在窗边的是一位身着旗袍的婉约女子,怀中抱着个小女孩,身旁侍立着几名侍女。
“张先生,我听说搬山一脉身怀绝技,精通搬山填海的神奇法术。
既然搬山道人这般了得,为何不直接施法取尽瓶山珍宝,反倒要去寨子里寻一只公鸡?”
张玄打量这女子,隐约觉察她来历不凡。
搬山一脉确有“搬山填海术”
的威名,可寻常百姓怎会知晓绿林秘闻?
又端详片刻,张玄答道:“诸位有所不知,搬山之术实则源自《易》经中的五行生克之道,讲究的是相生相克的玄机。”
“天地万物,有强必有制。
强弱相生,克化相制,这便是搬山填海之术的真谛。”
这番解释让女子与宾客们茅塞顿开,纷纷议论开来:
“原来如此,我还真以为道人能移山填海呢。”
“不过是名头响亮罢了”
“这么说鹧鸪哨去寨子找怒晴鸡,是想以鸡制虫?”
“妙极!此计甚妥,就不知这公鸡能否敌得过满山蜈蚣。”
“我看未必顺利,后面定还要折损人手。”
“死了才好!这些天杀的盗墓贼合该全军覆没,谁教他们专干这断子绝孙的勾当!”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张玄的故事已进行到“三探瓶山”
。
“得了怒晴鸡后,卸岭与搬山决定分头行动,双管齐下。”
陈瞎子领着工兵营去山顶爆破,鹧鸪哨则带卸岭一脉从山脚找入口。
在分山掘子甲的帮助下,鹧鸪哨他们成功从山底挖进了墓室。
陈瞎子得知消息后赶来会合,与众人一同进到一座无量殿。
谁知殿中暗藏杀机,猛地跳出一只六翅蜈蚣!事发突然,老洋人当场丧命,花灵也被蜈蚣抓走,生死未卜。
鹧鸪哨红了眼,追上蜈蚣与它激斗,几度濒临死境,终于将那巨虫斩杀。
搬山道人们都坐不住了。
老洋人忍不住嚷:“我还没施展身手呢,就这么没了?”
花灵也低下头,露出害怕的表情。
鹧鸪哨看着师弟师妹,一时说不出话。
陈玉楼明白他们的心情,这回轮到他来安慰:
“鹧鸪哨兄弟,别担心,先前也说过,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红姑娘叹道:“这瓶山元墓果然凶险,连卸岭与搬山都付出如此代价。”
“不过常言道有备无患,我们既预知未来,绝不会再走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