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卿挑了挑眉,走到他身后。
江辞砚比她高不少,少女需要踮脚才能看清没对准的细节。
“小江王,麻烦你低下来点。”苏绫卿拍了拍他肩膀。
青年没说话,大幅度弯下身体让她能够到。
刚想动手,苏绫卿感觉江辞砚一直扎马步弯腰太累了点。
“你坐下吧,毕竟我不熟练,可能要弄得久一些。”
江辞砚细声细语的:“好。”
坐下后,苏绫卿又开口:“把头低下些。”
“好。”
过了会儿,“你面对我,别总把脸侧过去。”
“好。”
“来,看我,我瞧瞧怎么样。”
“……好。”
等弄完这些操作,江辞砚的眼神都快酿出一汪春池了。
苏绫卿特别细心,手法也十分温柔细腻。
这假面带的过程多多少少会有些痛,只看个人手法和耐性如何。
要是着急或者太快,面皮都被扯得通红,痛感自然也不言而喻。
江辞砚这些年没少带这玩意儿。
只能说,他还是第一次在最后一步,什么痛都没尝到。
鼻尖总是游荡着独属于她的香气,加之鹅梨香,有些头晕晕的。
但幸好,自己是带着假面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有多明显。
苏绫卿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一圈,眼前人从一个俊美青年变成了普通男子,很成功!
“小江王,如此你便不用在我这儿继续拘着了,出去透透气吧。放心,有人问你就说你是葳蕤阁的人,没人敢欺负。”
江辞砚听完笑道:“是吗?居然这么厉害啊。”
苏绫卿点头,“恩,真的,反正这府里我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你随便逛吧。”
青年踌躇一下,其实他不想走,可天色也确实有些晚了……
“好,我出去一趟,那晚上……”
“晚上你要是不回府,我这房间里有个比较隐秘的隔间,之前我住在那里,这个房间才是我娘的。”
苏绫卿:“之前总有人来找麻烦,娘就把那个隔间弄得很隐蔽,故意找麻烦的人看不到我,也就懒得寻我了。”
“这样,受欺辱的只有她,很少有我。”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记忆,少女说得坦荡,听得江辞砚心疼。
可他也有些轻微的……愤怒?
是的,是愤怒。
不仅愤怒那些人当初欺辱她,更因为明明自己是个男人,有可能对她造成伤害或困扰,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自己看起来很象好人吗?
明明不是的,他也很恶劣,甚至很多次想亲她或者触碰她。
这样就已经说明,他们共处一室时,她不是百分百的安全。
自己也不是忍受不了和那些护院挤在一个通铺上。来之前就想到这些了,不然也不会做好准备。
江辞砚想开口拒绝,对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苏绫卿象是找到一个宣泄口,低垂着眼睫小声回忆:“郑睿为了做足面子,娘去世后的这些年没短了我什么。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得我和娘总是吃不饱。”
“我还好,吃不饱就睡觉,睡着就不饿了,就是娘越来越瘦,她一个那么大的人,吃得比个孩童还要少。”
说到最后,声音消失。
也不知是遗忘了后续,还是难过到说不下去,总之戛然而止。
江辞砚眼底闪过一点水光,想说些什么又闭了嘴。
苏绫卿很快抬起头,瞧着没哭,眨眨眼还笑了,“说得有点多,小江王见谅。这回绫卿可真没故意让你觉得可怜,想让你多帮帮我。”
江辞砚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真是……恃宠而骄。
这话一出,他给自己吓了一大跳!
什么恃宠而骄!什么破词!
苏绫卿走上前给他打开门,“回来后敲门记得三长一短,不然我可不给开呢。”
青年看着她,张开嘴。
快拒绝啊。
“好。”
怎么到嘴边就成了顺从?
她会不会觉得他特别不好?算了,就当自己是卑劣的吧。
江辞砚暂时离开这里,苏绫卿刚要关门,有道声音从身侧响起:“这护卫在你房间待的时辰未免太久了些。”
听到声音,她朝那边看去。
李紫云穿着一身云霞锦靠在门上,墨发高束,腰上缠着两圈玉带。
竟是男子装束。
苏绫卿有些震惊,“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她耸肩,“厚脸皮管小江王要的,他倒是大方直接送来好几套,而且都是实打实的好料子。”
李紫云问她:“你快及笄了是吗?”
“是呀,不算今日还有九天。”
到时候,可就没有这么清闲了呢。所以苏绫卿正努力感受现在舒服的日子。
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宁静就好了呢。
晚上江辞砚回来后,还顺便给苏绫卿带回个消息。
五天后,宁王从封地重新受召回到盛京城,参加太后的知天命寿诞。
苏绫卿眉梢跳了跳,这里也发生改变了。
赵明成在太后寿诞时并未赶回来。
作为帝王胞弟,他因为残暴之名一直都不为人所喜,这里面也包括他的母亲。
所以在三年前被赶去了封地,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回来,也是看太后年岁逐渐大了,赵明成岁数也不小,身边连个王妃也没有。
不入流的瘦马和妾室倒是不少,一院子莺莺燕燕,两年不到就重新换一批,之前的当然都受不了他的残虐,死的死伤的伤。
这点事几乎人尽皆知,时至今日自然没人愿意把如珠似宝的女儿给他霍霍。
苏绫卿躺在床上,因为激动,身体在微微颤斗,睡意丁点没有。
赵明成。
我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了。
……
一晃,五日过去。
原本说好护着她的江辞砚在第二天就被帝王叫回去。
这几天,葳蕤阁没受到任何打扰。
知道她好好的,江辞砚也放心了,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
福盛院那边,据说郑睿和苏遥遥身上的伤一直没好,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着。
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俩还被伤了心呢。
苏绫卿大喇喇地在贵妃榻上躺着。
看来,今日这太后寿诞,只能苏淮自己去了。
少女捻起一颗葡萄放在嘴里,门突然被打开,苏淮的人捧着衣服进来对她行礼。
苏绫卿的动作一顿。
“大小姐,尚书大人让婢子们给您梳妆打扮,今日同大人一起去参加太后寿诞,迎接宁王回归。”
“噗”的一声轻响。
微酸多汁的葡萄在苏绫卿口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