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看书屋 芜错内容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梁楚河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聚宝阁里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空气中清雅的檀香味，还有眼前这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变得模糊起来。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
他掰着手指头算。他原来在厂里，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十块，一年不吃不喝才一千四百多。一百万，他得从清朝开始干起，一直干到现在，可能还攒不够。
他这辈子，连一万块的现金都没见过。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他花五十块钱买来的三张小纸片，值一百万。
这太荒谬了。
“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梁楚河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死死地盯着顾倾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顾倾城的表情很严肃，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半点戏谑的意思。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她淡淡地说，“而且，我说的是‘至少’。如果鉴定结果确认是真品，并且品相评级够高，最终的成交价，只会比这个数字更高。”
梁楚河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一张椅子。
他想起了潘家园那个老农，想起了他那双绝望又茫然的眼睛。那个老人，为了五十块钱的火车票，卖掉了一笔足以改变他几代人命运的财富。
这命运，也太会捉弄人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梁楚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东西，你不能再这么随便地揣在兜里了。”顾倾城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口袋上，“你把它留在我这里，我帮你联系权威的鉴定专家。等有了正式的鉴定证书，我再帮你寻找合适的买家。你觉得怎么样？”
把东西留下？
梁楚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警惕。
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他懂。这三枚邮票现在可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万一
他看了一眼顾倾城。
这个女人虽然冷冰冰的，但她的眼神很正，不像潘家园那些摊主一样闪烁不定。而且，看这聚宝阁的架势，也不像是会贪图他这点东西的黑店。退一万步说，如果她真想黑掉这几枚邮票，刚才直接说这是假的，花个万儿八千的收了，自己不也得感恩戴德地卖给她？
她没必要骗自己。
想到这里，梁楚河心里踏实了不少。
“行，那就麻烦您了。”他点了点头。
“我叫顾倾城，倾国倾城的倾城。”女人第一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叫什么？”
“梁楚河，楚汉争霸的那个楚河。”
“梁楚河。”顾倾城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和一支钢笔。
“我给你写个收据。”她一边写，一边说，“东西放在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取。这是我的电话，有任何进展，我都会通知你。”
她写字的姿态很好看，手腕悬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写好后，她把收据递给梁楚河。上面清楚地写着：今收到梁楚河先生持有之“大清阔边大龙邮票”全张三枚，暂存本店代为鉴定。
落款是“聚宝阁，顾倾城”，还盖上了一个私章。
梁楚河接过收据，小心地折好，放进兜里。这张纸，现在就是他的一百万。
“那个鉴定需要多长时间？费用”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鉴定需要预约故宫博物院的专家，快的话一个星期，慢的话半个月。费用你不用管，我来处理。”顾倾城说得云淡风轻。
梁楚河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又觉得太苍白。
他看着顾倾城，这个只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女人，却似乎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顾小姐，我我现在身上没钱了，能不能能不能先从您这儿预支一点？”他说这话的时候，脸皮发烫。
刚认识就开口借钱，实在是太丢人了。可他没办法，他兜里只剩下一块二毛钱，连回家的公交车都坐不了。
顾倾城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鄙夷，反而透出一丝了然。
她大概能猜到他现在的处境。
她没有多问，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数出五张“大人头”，递给了他。
“五百块，够吗？”
“够了！够了！”梁楚河连连点头，激动得差点没接住。
五百块！这可是他以前四个月的工资！
他接过钱，感觉那几张薄薄的纸币重逾千斤。
“谢谢！太谢谢您了！这钱，等邮票卖了，我第一时间还给您！”他语无伦次地保证着。
“不用。”顾倾城摆了摆手，“这钱就算是我预付的定金。从现在起，这套邮票，由我独家代理。成交之后，我收取百分之十的佣金，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梁楚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别说百分之十，就是百分之二十，他都愿意。没有顾倾城，他连这邮票值多少钱都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就一百块卖给潘家园的贩子了。
事情谈妥，梁楚河也该告辞了。
他揣着五百块钱和那张收据，晕晕乎乎地走出了聚宝阁。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琉璃厂古朴的街道，在他眼里，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回头看了一眼“聚宝阁”的牌匾，心里百感交集。
他知道，从他推开那扇门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不一样了。
他捏了捏兜里那五百块钱，真实而厚实的触感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他梁楚河，真的要转运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中几个月来的郁闷和憋屈，仿佛都随着这口气吐了出去。
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庆祝，而是先去吃一顿饱饭。
他要去吃一碗热腾腾的炸酱面，加两个荷包蛋，再来一瓶冰镇的北冰洋汽水！
他挺直了腰杆，大步向前走去。他的脚步，从未如此轻快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