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背着几乎失去一半分量的路建国,带着踉踉跄跄的韩正希,一路不敢停歇,直到深入北汉山脉腹地,找到一个背靠巨大岩壁、前方有茂密灌木遮蔽的狭窄山谷,才力竭般地瘫倒在地。
他小心翼翼地将路建国放在干燥的苔藓上,自己也靠坐在岩壁边,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过度催动元气和体力带来的虚脱感阵阵袭来。韩正希更是直接软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显然也到了极限。
稍稍平复呼吸,方岩立刻强撑着查看两人的情况。
韩正希主要是惊吓过度和元气被那恐怖光束边缘波及后产生的虚弱感,她体内那冰蓝与亮红交融的气旋虽然光芒黯淡,旋转缓慢,但结构依旧稳定,并未崩溃。方岩给她喂了点水,让她靠着自己休息,叮嘱她运转呼吸法慢慢调息。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路建国身上时,心猛地沉了下去。
之前神异非凡、霞光流转的五色鹿,此刻状态糟糕得令人心惊。它周身的五彩霞光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胸口核心处还有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五彩火星在闪烁。更可怕的是,它那原本凝实如宝玉般的躯体,此刻竟然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即将消散的虚幻感!
而最让人不安的,是它身体表面,尤其是之前被那“虚无光束”边缘照射擦过的部位,正蔓延开一种如同活物般蠕动、侵蚀的灰白色光纹!这些光纹如同细小的、散发着不祥死寂气息的虫子,所过之处,路建国身体残余的五彩元气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被迅速“啃食”、湮灭,转化为更多的灰白!
“呃咳咳”路建国痛苦地抽搐着,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它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鹿眼此刻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方岩从未在它脸上见过的惊惧!
“兄兄弟”它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耳语,带着绝望的颤音,“妈的是是魔界那帮杂碎他们他们又在尝试击穿界壁这这不是普通的魔气是‘死灰气’专门专门湮灭生机和法则根基”
它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自己身上不断蔓延的灰白光纹,眼中闪过一丝惨然:“这东西不除掉老子老子这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五行元气根基就要被它吃干抹净彻底彻底说再见了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它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方岩心头。魔界?死灰气?湮灭法则根基?这些词汇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但路建国那濒临彻底消散的惨状和话语中透出的绝对绝望,让他明白情况的严重性远超想象。
“怎么救你?”方岩的声音沙哑而急促,他按住路建国试图挣扎的蹄子,“告诉我,有什么办法?”
路建国惨笑一声,鹿脸上满是苦涩:“办法?呵呵这种触及本源法则的侵蚀除非有超越它层面的力量强行净化或者或者像割掉腐肉一样,把被侵蚀的部分连同部分完好的本源一起舍弃掉”
它的话让方岩和稍稍恢复些精神的韩正希都倒吸一口凉气。舍弃部分本源?这听起来就是饮鸩止渴,甚至可能直接要了它的命!
“割掉?”方岩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他盯着那些不断蠕动的灰白光纹,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却又符合他行事逻辑的念头冒了出来——既然这“死灰气”在侵蚀、转化路建国的五行元气,那么如果能在侵蚀完成前,强行将已经被严重侵蚀、或者即将被侵蚀的区域,连同下面一部分尚未被污染的元气组织,像外科手术一样切除掉,是否就能阻止其进一步蔓延?
这个办法很笨,很冒险,成功率极低,而且对执行者的要求苛刻到变态——需要精准判断侵蚀边界,需要能“切割”五行元气这种能量实体的手段,还需要路建国自身有足够强的意志和残余元气扛过这“手术”带来的本源创伤。武4墈书 庚薪嶵筷
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一丝微弱希望的办法!
“老路!”方岩猛地抓住路建国一只前蹄,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听着!如果像你说的,割掉被侵蚀的部分是唯一可能活下来的办法,那我们试试!”
路建国虚弱地看着他,鹿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一股混合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你你小子真敢想啊但是怎么割?老子这鹿胎的身体现在全部是元气所化寻常刀剑碰都碰不到实质”
这正是最关键的问题!方岩的猎刀能杀死变异犬,能捅穿“吵货”的脑袋,但面对路建国这种由纯粹高密度五行元气构成的能量生命体,物理攻击很可能无效,甚至可能引发元气暴走,加速它的崩溃。
方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猎刀上,又缓缓抬起,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他想起了自己那微薄的、淡金色的元气,想起了“观气”之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用‘观气’找到侵蚀的边界,”方岩语速极快,思路清晰起来,“然后,试着将我的元气附在刀上,或者直接用手!我的元气虽然弱,但性质似乎与你的五行元气以及那‘死灰气’都不同,或许能起到切割的作用!”
这是一个完全基于猜测和直觉的冒险!方岩自己都不知道他那点淡金色元气是否有效,更不确定强行切割会带来什么后果。
路建国死死盯着方岩,仿佛要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它能看到方岩眼中的决绝,那不是盲目的勇敢,而是基于冷静分析后,在绝境中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赌徒式的疯狂。
“干!”路建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鹿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狠厉,“妈的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兄弟你来!找准地方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控制着体内残存的一点五彩元气,勉强将身体表面那灰白光纹侵蚀最严重、蔓延最快的一条后腿区域微微“凸显”出来,那里的五彩光芒已经极其黯淡,灰白色占据了主导,并且正快速向躯干蔓延。
“这里快!”路建国低吼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生死完全交托给了方岩。
方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到极致。他闭上眼,全力运转“观气”之能,视野中,路建国那条后腿的能量结构清晰地呈现出来——内部是残存的、如同彩色琉璃般但布满裂纹的五彩元气核心,外部则被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灰白死寂之气紧紧包裹、啃食,两者交界处能量剧烈冲突、湮灭,形成一条极其不稳定、正在不断向五彩元气一方推进的“侵蚀前沿”。
就是这里!必须沿着这条“侵蚀前沿”稍靠内侧(五彩元气一方)下刀,尽可能多地保留未被污染的本源,同时确保将所有灰白之气切除!
他睁开眼,眼神冰冷如铁。没有犹豫,他右手握紧了猎刀,同时将体内那缕淡金色的元气,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力度,缓缓逼出体外,尝试着覆盖在猎刀的锋刃之上!
淡金色的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附着在冰冷的钢铁上,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方岩能感觉到,这个过程对他自身元气的消耗巨大,精神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他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锁定在观气视野中那条不断波动的“切割线”上。
下一刻,他动了!
手臂稳如磐石,猎刀带着那层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晕,以一种精准而果决的速度,沿着那条无形的界限,猛地切下!
“嗤——!”
没有利刃入肉的声音,却发出了一种仿佛热刀切进凝固油脂、又夹杂着电流短路般的怪异声响!
被猎刀切过的区域,路建国那五彩元气构成的身体,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划过,瞬间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边缘闪烁着微弱金芒的“断口”!断口处的五彩元气剧烈地波动、溃散,而附着在上面的灰白光纹,则如同被惊扰的蛇群,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疯狂扭动,试图向更深处的五彩元气钻去,但又被那淡金色的锋芒暂时阻隔!
“呃啊啊啊——!!!爽死啦!”路建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整个鹿身剧烈地抽搐起来,那痛苦远超之前!这种直接切割本源的剧痛,几乎让它瞬间昏厥!
方岩死死咬着牙,手腕稳定,没有丝毫颤抖,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切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气在飞速消耗,头脑因为精神过度集中而传来阵阵眩晕,但他不能停!
韩正希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她看着方岩那冷峻如雕像般的侧脸,看着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五色鹿,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祈祷。
终于,最后一刀落下!
一大块包裹着浓密灰白光纹、边缘泛着微弱五彩、断面闪烁着淡金芒的“元气组织”,从路建国的后腿上被完整地切了下来,掉落在苔藓上!
那脱离本体的“腐肉”落地的瞬间,上面的灰白光纹如同失去了根基,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连同那残存的五彩元气一起,如同烧尽的灰烬般,迅速变得暗淡、透明,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路建国,在那块本源被切除后,惨嚎声戛然而止,整个鹿身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胸口那点五彩核心火星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气息更是如同游丝。它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不仅失去了一条后腿形态的元气结构,本源更是遭受重创,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或者说,濒死状态。
方岩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和元气,猎刀“哐当”一声脱手掉落,他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靠坐在岩壁上,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眼前阵阵发黑。
山谷中,只剩下韩正希压抑的啜泣声和两人一鹿微弱的呼吸声。
手术完成了,但路建国能否熬过这一关,还是未知数。方岩看着那气息奄奄、五彩黯淡的鹿形轮廓,心中一片沉重。他们虽然暂时逃离了那恐怖的“虚无光束”,但就只是一个照面的代价,似乎也太过惨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