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的声音落下。
峡谷里一片死寂。
近万人藏在各处,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所有的目光都钉在那道青衫背影上。
“呵呵。”
辰安笑了。
先天境的感知,让他能清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
那些粗重的呼吸,狂跳的心脏,僵硬的肌肉,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他本可以杀光这里所有人。
以他此刻的力量,不过是多费些手脚。
但他没有。
峡谷山涧,藏身之人太多,太杂。
杀之不尽,也无必要。
更重要的是,他从未想过隐瞒实力。
让敌人去猜,让他们在不确定中恐惧,在惶恐中自乱阵脚,这才是他想要的。
“玄一,上路。”
“是!”
玄一应声,深吸一口气。他握刀的手心全是汗,冰凉黏腻。
原本他们是奉命来保护少主的!
但现在,不止是他,恐怕连王之丛刃的最高统领,都错得离谱了!
这样的存在,需要他们保护?
刚才那轻描淡写碾杀十一位宗师的手段,他完全看不懂。
没有预想中的气血奔涌,没有惊天动地的真气爆发,甚至没有一丝外泄的力量波动。
只有一种更深沉、更本质、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压迫感。
那不是凡俗武道能解释的范畴。
他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服从命令是第一要务。
“杨兄,走吧。”
玄一转身,搀扶起杨万里。
杨万里脸色惨白如纸,焚血军魂术的反噬像无数烧红的针在经脉里攒刺。
但肉体的疼痛,远不及他心中掀起的风暴。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辰安翻身上马的背影,那青衫在风雪中纹丝不乱。
关于辰家,在大夏早已成为讳莫如深的禁忌,渐渐被尘封,被遗忘。
年轻一辈甚至很少听闻。
但他从军那年,就曾听过一些破碎的传闻。
关于北域,关于那位曾如日中天又骤然陨落的剑主。
而关于辰安,这位剑主之子,他此前所知甚少,无非是王都流传的“废物”“经脉尽断”、“辰家余孽”之类的标签。
现在他才明白,那些标签是何等可笑,何等荒谬。
这个青年所处的位置,所掌握的力量,早已是他们这些人无法仰望,甚至无法理解的高度。
然而,杨万里眼中在震撼之余,警惕之色并未消散。
未入青州,便已是腥风血雨。
这恐怕,仅仅是一个开始。
前方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更凶险的漩涡,更致命的杀局。
九骑重新集结在辰安身后,沉默肃立,如同九杆染血的标枪。
辰安看了一眼风雪弥漫的前路,青州就在那个方向。
他忽然勒住马,微微侧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两侧死寂的崖壁与林间,扫过那些跪伏在地、颤抖不止的人群。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雪,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回去告诉那些想要我命的人!”
“我辰安,随时恭候!!”
话音落,他不再停留,轻夹马腹。
“驾!”
马蹄声起,踏过被血与泥浸透的雪地,踏过那数个光滑得诡异的浅坑。
坑边残留的气息,依旧让靠近的人心头发寒。
两侧,黑压压的人群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嵌进雪里,无人敢抬,无人敢应。
九骑就这样,在近万道恐惧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穿过这片死寂的杀戮场。
马蹄声在峡谷中回荡,越来越远,最终与身影一同,彻底没入官道尽头漫天的风雪之中。
消失了。
直到马蹄声远去,跪着的人群中,不断有人彻底脱力,瘫倒在地。
他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离水的鱼。
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修为尽废的灰败。
而崖壁林间,压抑了许久的各种声音轰然炸开。
“走了终于走了”
“那眼神,我方才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像那些大宗师一样!”
震撼声,不断的传来,“十一位宗师全没了,连灰都没剩下”
“那到底是什么?你们谁看清楚了?”
“看不清!太快了,林岳山的掌,尸魁的铁尸,就那么碎了”
“没有真气波动!”
“我离得不远,刻意感知了,什么都没有!”
“不是真气那难道是传说中的先天真元?”
“他才二十三岁!二十岁的先天?你听说过吗?”无数人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们宁愿相信是这些大宗师不敌,却也不愿意相信辰安已入先天!
“那你怎么解释?大宗师能一个眼神瞪爆铁尸?能隔着百丈把人生生捏碎?林岳山和尸魁连逃都逃不掉!”
“半步先天或许是半步先天?”
“半步先天能强到这种程度?杀巅峰大宗师如杀鸡?”
“别争了!管他是什么!我们都还活着!”
“而且要赶紧把消息传回去才是正事!”
“对对对!快走!这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塌了!
黑风岭围杀辰安失败!
月影楼、林家、阴山宗等各方势力损失惨重!
此战,死伤人群数百!
包括,三十名宗师!
以及十一位大宗师全灭!
有的甚至尸骨无存!”
各方的探子、眼线此刻再也顾不上隐匿行迹,纷纷从藏身处连滚爬出,形象狼狈不堪。
有人掏出贴身豢养的迅捷鸟类,手抖得几乎系不稳竹管。
有人狂奔向预先隐藏马匹的地点,恨不得马生八蹄!
各方人马此刻正用自己的渠道,将他们知道的消息,从黑风岭,传遍整个大夏。
数十位宗师的陨落!
这股力量,足以让任何一方势力伤筋动骨。
而他们,都死在了辰安的手中。
那个本该是废物、是辰家余孽、是笑话的辰安。
但等消息传出去。
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辰安这个名字,将不再是嘲弄的对象。
辰家这个姓氏,也将重新带着血腥和恐怖,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风雪更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试图掩盖地上的血迹和战斗过的一切。
但有些痕迹,雪是盖不住的。
有些消息,风是拦不住的。
峡谷终于空了下来,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吹过染血的雪地,就好像在低语着什么。
而远处的官道上,九骑正破开风雪,朝着青州方向,疾驰而去。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王都。
北极山!!
山巅风雪中,一个巨大的鹰凖划破长空。
最后,落在了一人的身上。
林仙之打开信笺,看完了内容后,他的眼神变得惊异复杂,怪异起来。
随后,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嘴角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没多久,这个消息也从北极山送到了王庭之中。
同时,这样的一幕,也在时间的不同和先后的顺序,纷纷落入到了那些关注辰安的大人物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