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生死。
没有人能给辰安一个答案。
可这一刻,辰安心中却有了一种期待,哪怕爷爷是自己亲手埋葬,他却心怀希望,爷爷仍在。
辰安小心翼翼拼凑抚平那些裹尸布,放入了他的行囊中,与那冰冷的木匣为伴。
随后,辰安走出了房门外。
天空依旧雨水沥沥,好似在冲刷着九华园别苑的血腥,却又洗不去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
院中,杨威与林如烟的尸体写满了临死前的惊惧与难以置信。
雨水汇集成小小的溪流,稀释着他们身下漫开的暗红。
辰安没有任何毁尸灭迹的打算。
他甚至刻意调整过两人的位置,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在幽会时被一同击杀。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一幕。
他辰安,既然要做那把最锋利的刀,那就会毫不掩饰地斩向仇敌!
他要调查的事情与杨家有关,如今还杀了杨威,必然是血仇,自然也不需要转圜余地。
只有让这两位身份敏感的人死在一起,死得如此不体面,才能最大程度地引起大夏高层的警觉。
才能让叶安澜那高傲的女人心生疑窦。
她那般精明,必然会顺着这条线索彻查下去,去挖掘杨威与林如烟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至于最终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辰安不在乎。
大雨是最好的清道夫,抹去了他来去的所有痕迹。
辰安身影一动,如一道青烟,融入了无尽的雨幕之中,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回到了北郊,那个曾经给予他三年卑微安宁,如今已被破坏殆尽的小木屋。
断壁残垣,焦木碎瓦,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暴行。
他默默地站立片刻,目光扫过这片废墟,仿佛在与过去三年那个隐忍、屈辱的自己告别。
他没有过多停留,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仅存的、带有生活痕迹的细小物件,小心收起。
随后,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后山。
爷爷的坟墓,已然被毁。
黄土被翻开,棺盖碎裂,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墓穴。
像一张咧开着嘲讽的嘴。
辰安的手轻颤着,拂过那冰冷而残破的墓碑。
荒芜的山风吹过,卷起潮湿的泥土气息,如同命运一声沉重的叹息。
爷爷临终前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嘶哑而充满愧疚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回荡:
“小安子,爷爷走后,你在此守墓三年。
“若三年内,无事发生你便忘了出身,安稳地做个叶家赘婿,平安地过完余生”
“若…若三年后,你的心死了,对这人世再无留恋便离开叶家,离开大夏。”
“不过走时记得挖开爷爷的墓,将我的尸骨也带回祖地安葬。”
“我啊漂泊一生,也想再看一次星辰镇,满山的桃花”
“孩子,不要怪你的父亲,你的安’,是他取的。”
“他只愿你平安度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我辰族也从不是人族之耻!”
“只是可惜,咳咳,可惜爷爷和你爹,我们都失败了”
“孩子愿你此生平安。”
他看着这被亵渎的孤坟。
仿佛脑海中又浮现出爷爷咳着血时那不甘和愧疚的眼神。
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辰安刚毅的脸颊滑落。
“爷爷,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带着哽咽,“我终究没能活成您希望的模样,连让您安眠于此都未能做到”
“我会遵循您的遗言带您回家。”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仿佛在对天地立誓,“我会带您回星辰镇,回我们的祖地,带您看那满山的桃花。”
那一刻,风拂过脸庞,却迷了少年的眼。
直到此刻,辰安才恍然惊觉,爷爷口中的守墓三年,或许并非简单的尽孝,而更像一种等待。
再联想到父亲信中那未尽的使命与沉重的警告
一个清晰的念头击中了他:爷爷,或许早已预见了今天!
无论是父亲当年毅然出关斩妖,还是爷爷从域外重伤归来,他们所面对、所承担的,都远非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么简单!
真相!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背后的一切真相!
可一股无力感随之袭来。
现在的他,太弱了!
无论是追寻父亲出关斩妖的足迹,还是探寻爷爷域外的经历,这两件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如同天方夜谭。
对实力的渴望,从未像此刻这般,如同烈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呵呵呵”
就在他内心因渴望而嘶吼,因无力而焦灼的时。
那个熟悉的蛊惑声音,再次于他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丝贪婪与怂恿,“小子,感受到了吗?”
“你突破长青诀第二重后,先天之下,那些蝼蚁的气血对你我已如杯水车薪!”
“想要快速变强?那就走出去!去杀戮,去吞噬!想要寻找真相,那就走上那尸骨如山的路!!”
这声音如同魔音贯耳,总是在他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试图利用他,蛊惑他。
然而,这一次辰安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所有的迷茫与焦躁被强行压下。
他的意念,化作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轰然压向体内那处诡异的所在!
“你既然伴生在我体内,我,才是主人!!”
“嗯?!”
魂墓之中,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惊怒低吼,那蛊惑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紧接着,这惊怒便转化为一种更加疯狂、更加兴奋的大笑。“嗤嗤嗤哈哈哈!!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竟能主动反抗法则的意志吗?你身上流淌的不愧是辰家的血脉!!!”
“本座真是越来越期待,当你走出这囚笼时,会是何等光景了!
辰安没有再理会魂墓的嚣叫,而是以意志将其镇压!
他最后看了一眼空寂的墓穴与残破的家园,毅然转身。
他的目标,无比清晰!
变强!
很快,辰安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雨夜与群山之间。
朝着一段注定以尸骨为阶、以鲜血为路的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