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辰安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幽影,悄无声息地越过长安县高达三丈的城墙。
大宗师的修为让他避开所有明哨暗岗如履平地,身形几个起落,便已置身于这座陷入诡异寂静的县城之内。
双脚刚一沾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便攫住了他。
太静了。
此时虽已入夜,但远未到深夜时分。
按照常理,正是坊市歇业、百姓归家,炊烟袅袅、人声依稀之时。
可放眼望去,长安县的主街上竟空无一人,两侧民居大多门窗紧闭,漆黑一片。
唯有远处县衙方向隐约有灯火闪烁,更反衬出这死寂的可怕。
连犬吠鸡鸣都听不到,整座城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扣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即便王枭妻儿遭遇不测,也不该引发全城如此规模的戒严”
辰安心中疑窦丛生,这绝非搜捕几个逃犯或处理一桩命案应有的阵仗。
长安县,一定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他不再迟疑,于阴影中展开一份详尽的王都周边舆图,目光迅速锁定了一个地点——深安巷。
这是王枭临终所述,其妻儿藏身之所,位于县城东南隅,是一片相对偏僻的民居聚集区。
身化青烟,辰安凭借着超凡的身法和感知,轻易绕开一队队巡逻的兵丁。
约莫一炷香后,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深安巷内。
巷子比他想象的更为破败和寂静。
按照王枭的描述,他停在了一处挂着陈旧陈记绣坊木牌的小院前。
院门虚掩,院内更是静得可怕,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感应不到。
辰安心头一沉,最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发生。
他闪身入院,迅速探查。
屋内,桌椅摆放整齐,床上的被褥虽有些凌乱,但并无撕扯痕迹。
灶台冰冷,水缸半满。
整个家中,没有打斗,没有破坏,也没有血迹,但唯独没有人。
“被带走了?还是”就在辰安心念急转之际,他敏锐地感知到三股不弱的气血波动正在快速接近小院。
他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掠上房梁,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与黑暗融为一体。
几乎同时,三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鱼贯而入,动作矫健,显然都是练家子。
为首一人目光锐利地扫过空荡荡的房间,低骂一声:“该死!来晚了?”
“可恶!都怪那该死的长安县令!”另一人语气愤懑,“若不是他突然全城戒严,盘查得如此之严,我们早就入城了!怎么会让人跑了?”
“头儿,现在怎么办?罗馆主可是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三人声音带着一丝忐忑。
“你问我,我特么问谁?!”为首黑衣人眸中满是焦躁与疑惑,“去!问问周围的邻居!”
“是!”
一人领命退出。
剩下两人则开始在屋内快速翻找起来,动作粗暴,显然是想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房梁之上,辰安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是死于他手的罗威手下?
王枭的妻儿并非被他们掳走,而是提前消失了?
片刻后,出去打探的那人匆匆返回,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头儿,怪了!周围十几户,家家闭户,里面没有人!”
“无人?怎么可能?!”为首黑衣人大惊。
辰安闻言,也是心头一震。
他立刻将自身强大的气血感知如同波纹般扩散开去,笼罩了整个深安巷。
感知范围内,气血波动微弱至极,且大多源自一些气血衰败的老人。
青壮年的旺盛气血几乎感应不到,连妇孺孩童的气息都少得可怜!
这绝不正常!
整个深安巷至少有三百户,上千口人,如今竟似一座空巷!
“难道这诡异的情况,与长安县全城戒备有关?”辰安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嗯?还真有可疑之人!县令大人猜得没错,贼人果然又出现了!”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火把的光芒瞬间将小院门口照得通亮!
那三个黑衣人行踪暴露了!
不到片刻,脚步声纷至沓来,数十名手持刀枪的军士和衙役已将小院团团包围,为首的是一名目光精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捕头。
“怎么回事?莫不是那母子知道危险,所以提前布局引来了官兵?”院内的黑衣人又惊又疑。
“可恶!杀出去!”三人自知身上不干净,绝不能落入官府手中,当即抽出兵刃,试图突围。
然而,那长安县的捕头竟是三品修为的高手!
身形如电,掌风凌厉。
那三名黑衣人虽有五品实力,但在捕头面前却如同孩童,不过三招两式,便被尽数击倒在地,捆绑结实。
“将其押回县衙,严加审问!”捕头冷声下令。
辰安隐匿在暗处,心如电转。他决定暂不现身,而是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跟随着押解的队伍,一路来到了长安县县衙。
县衙大堂之上,灯火通明。
“啪!”长安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你三人,可知罪?!”
“大人明鉴!我等不知身犯何罪!”为首黑衣人强自镇定,“我们只是来长安县寻亲探访!”
“放肆!”县丞喝道,“寻亲探访,需要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
“大人,非我等所愿!只因长安县外突然戒严,我等无奈,只好出此下策入城!”
“还敢狡辩!来人,大刑伺候!!”县令似乎急于得到某种答案,根本不听解释。
霎时间,各种针对武者的刑具被搬了上来!
皮鞭、夹棍、透骨钉
惨叫声立刻响彻公堂。
那三人虽是武者,却也架不住这等酷刑,很快便有两人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大人,他们始终不开口。”行刑的衙役回报。
“继续用刑!!”县令额头青筋暴起,显得有些焦躁失态。
“大人!!”那为首的黑衣人终于扛不住了,嘶声道,“我等我等非是恶徒,乃王都四方武馆弟子!”
“此次是受人之托,来接其妻儿!他妻儿乃深安巷王陈氏,乃是一位绣娘。”
“小人铭牌就在身上,可证身份!”
县令与县丞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那捕头立刻上前,从黑衣人怀中搜出一枚镌刻着四方二字的铁质铭牌。
“大人,确是四方武馆的弟子铭牌。”捕头确认道。
“真是武馆弟子?”县丞低语,“抓错人了?”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阴晴不定。
如今县城内人心惶惶,他们似乎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县令犹豫是否放人之际、
“报!!”
一名衙役急冲冲冲入公堂,声音带着颤抖和前所未有的惶恐,“大人!一个来自王都自称神武候的女子,打伤我县军士,强闯长安县,如今正朝县衙而来!”
“神武候?”县令一脸疑惑。
“大人,是叶家叶安澜!”县丞想起了前几日的文书,声音此刻也有些发颤。
县令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恶,难不成长安县之事,朝堂已经知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