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辰:“城主,要不然,您还是随属下一同离开吧。
楚不离眉梢一挑:
“为何?”
影辰咬咬牙,还是说出那句话:
“城主,云姑娘毕竟是仙门的人,她目前不知您的真实身份,若一旦知晓,恐怕恐怕她会对您不利!”
寒水城,一个修仙界人人谈之色变的魔窟。
寒水城之主楚寒水,一只修仙界人人憎恶的妖魔。
楚不离做久了,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
楚不离莫名笑了一声:
“她知道。”
影辰诧异:“她知道?”
楚不离低眉:“她知道。”
影辰迟疑:“她不害怕?”
自然是怕的。
楚不离回忆她那一日努力压抑的颤抖,笑容淡了点。
“可是城主,”影辰低声道,“您与云姑娘注定不同路,若无杀她之意,不如早些分开,以免将来”
“她是本座一直在找的人。”楚不离说。
影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脸色白下去:
“她就是能诛杀穷奇的人?”
楚不离满脸戏谑:
“不知这个所谓的天命,在半只穷奇上是否依然灵验。
影辰失声:“城主,我们不能赌。”
“为何不能?”楚不离笑道,“很有意思,不是吗?”
影辰急急道:
“天命不可违,她总有一日会杀了你的!”
“我很期待那一日。”
楚不离捏碎那颗莲子,眺望远处流云,轻呵一声,起身:
“天命?那是什么东西。”
“若无人可违,便自我而始。”
“为什么宁府的一块砖会成为重要道具?”
天色擦黑,云昭点了灯,坐在灯下翻来覆去地打量手中青砖。
历史太过悠久,砖上的刻痕已经非常模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字。
她试探性地朝它注入一丝灵力,砖体猛地震了震,亮起刺眼光芒,不断有尘灰出现,积出厚厚一层。
“呼——”她轻轻呼了口气,尘埃与碎屑飞走的刹那,字迹终于完全显现。
是很稚嫩的笔触,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逃出去】
她怔了怔。
“咚——”
几乎是同一时间,窗子忽然响了一声。
云昭:“谁?!”
一道黑影晃过,速度极快。
这是二楼,凡人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她冲到窗前,缚妖绳从袖中飞出,蛇一般追上那道影子。
黑影闷哼一声,强行挣开缚妖绳,消失在夜色里。
风起,湖面泛起点点涟漪,满湖荷叶却静止不动,月色如霜,柔柔落下时,叶上翠绿褪为冷青,边缘泛著诡异的白。
云昭收回缚妖绳,这次来的不是魍魉,湖有问题。
忽地,身后房门打开,她下意识回身一剑递出。
来人指尖稳稳夹住薄刃,挑眉:
“云师妹是打算在房中练剑?”
云昭收剑,皮笑肉不笑,“方才有只妖来找我,我想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楚不离从容坐下,施施然饮茶:
“哦?那只妖可是姓楚?”
云昭正色起来:
“真的有妖。”
楚不离扫了眼半掩著的房门,轻描淡写道: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云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门口积著一汪水,颜色发黑,显然不是寻常打泼的茶水一类。
她眼皮跳了跳,方才是声东击西,窗外黑影不过是个幌子。
如果楚不离没有恰好来找她,现在她大概真得在屋子里练剑。
“懂得协作,灵智不低,看来并非寻常小妖。”云昭凝声道,“妖大多会主动避开仙门弟子,他们来找我,难道是在觊觎我身上的什么物件?”
楚不离没接话。
她转过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桌上的青砖,视线落在【逃出去】三个字上,长睫半遮住瞳仁,在眸底镀了一层薄薄阴翳。
“这是什么?”他问云昭。
云昭如实道:
“在宁家捡到的。”
楚不离点点头,放下那块砖,她敏锐的察觉到,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你怎么了?”她问,“不舒服?”
楚不离揉揉眉心,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倦意:
“不知道。”
云昭坐到他身边,不太明白这句话,人不舒服总有一个原因,累了病了饿了渴了,又或者是被人恶言伤到心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旧伤又犯了?”她问。
楚不离:“或许吧。”
“我看看。”
云昭伸手拨他衣襟,却被他抓住,烛火静谧,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不生气了?”
云昭这才想起在酒楼里他说自己难看的话,用力抽回手,顺便将他面前的茶杯也挪走:
“来找我有事?”
楚不离别开视线,淡淡道:
“我只是经过。”
呵呵。
云昭干脆利落地拉着他起身,反手推到门外:
“大人,既然只是经过,时辰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楚不离正要开口,房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下一刻,门又打开,他方才用过的杯子被塞进他怀里。
房门再次关上,他抱着杯子僵在原地。
“城主,”影辰从阴影中走出,苦心劝道,“云姑娘如此恃宠生娇,不如您还是同属下一起离开吧,属下已经找到解开妖魔道脚镣的办法,就是——”
“此事不急。”
楚不离将杯子扔给他,神色淡淡:
“离开之前,先替本座查一个人。”
影辰下意识问道:
“何人?”
“楚不离。”
屋中,云昭气得转圈: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好言好语迁就了他一路,他竟然说我哭起来丑?”
“简直岂有此理啊。”
她狠狠灌了一大口凉茶消火,又“呸呸呸”吐出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一片花瓣。
揭开壶盖,水中果然浸著一朵粉蓝两色的花。
有些眼熟,依稀在哪里见过。
脑海中闪过什么,云昭霍然起身,惊诧:
“那只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