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夜晚,红星四合院的年味已经浓得化不开——各家窗纸上贴着新买的窗花,屋檐下挂着晾干的腊肉,偶尔传来孩子试放鞭炮的脆响。易中海家的堂屋里,煤油灯的光晕映着两张满是愁绪的脸,易中海手里捏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铜烟袋,却迟迟没点燃,易大妈坐在一旁,手里攥着给林焓墨织了一半的毛衣,针脚半天没动一下。
“老头子,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跟小林说啊?”易大妈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怕被路过的邻居听到,“上次去乡下见了他养母张大姐,人家也盼着咱们认亲,要是再拖下去,万一小林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说不定会更生气。”
易中海叹了口气,把铜烟袋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啊。你想,小林从小跟着张大姐长大,把她当亲娘,咱们当年把他送出去,虽然是没办法,可在他眼里,咱们就是抛弃他的人。要是咱们现在突然告诉他真相,他能接受吗?会不会觉得咱们这些日子对他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易大妈的眼圈红了,拿起毛衣,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针脚:“我知道你担心,可咱们也不能一直瞒着啊。你看小林这孩子,多懂事——上次你感冒,他半夜起来给你熬姜汤;我织毛衣缺毛线,他跑了三个供销社给我买回来。他心里早就把咱们当亲人了,说不定他能理解咱们当年的难处。”
“理解?哪有那么容易。”易中海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忘了上次贾家找他闹,他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想让咱们为难。这孩子心思重,又懂事,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容易钻牛角尖。他要是知道真相,说不定会想:为什么你们当年不坚持一下?为什么偏偏把我送出去?这些问题,咱们怎么回答?”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对面西厢房的灯光——林焓墨还在屋里看书,窗户上能看到他伏案的身影。易中海的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你还记得吗?上次小林跟咱们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接张大姐来城里住,跟他一起过日子。要是他知道咱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他该怎么面对张大姐?怎么面对咱们?他夹在中间,得多为难?”
易大妈放下毛衣,走到易中海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可咱们总不能一辈子瞒着他。张大姐也说了,小林小时候就问过她,自己是不是捡来的,他心里一直盼着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咱们现在告诉他,至少能让他知道,咱们从来没忘了他,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他。”
“可我怕啊。”易中海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这么害怕——第一次是二十多年前,他躺在医院里,看着医生说“再不截肢就有生命危险”;第二次就是现在,怕失去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我怕他不原谅咱们,怕他以后再也不跟咱们亲近,怕他觉得咱们这些年的关心都是假的。你说,要是他知道真相后,搬出去住,再也不回这个院了,咱们怎么办?”
易大妈的眼泪掉了下来,擦了擦眼角:“不会的,小林不是那种记仇的孩子。他要是知道咱们当年是因为你工伤,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实在养不起他,才把他送出去,他肯定能理解。再说,张大姐也会帮咱们劝他,她那么疼小林,肯定不想看到咱们父子母子分离。”
易中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再等等吧,等过完年再说。过年是团圆的日子,要是咱们现在说了,他心里不痛快,这个年也过不好。等年后,咱们找个合适的机会,比如他生日那天,或者咱们请张大姐来城里,咱们三个一起跟他说,这样他就算再生气,也有人帮咱们劝劝他。”
“还要等啊?”易大妈的声音里满是失落,“我这心里,天天跟揣着块石头似的,总觉得对不起小林。每次看着他跟咱们亲近,我就想告诉他真相,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再等等,就等这一个月。”易中海握住妻子的手,语气坚定,“咱们得给小林点时间,也给咱们自己点时间。咱们先好好准备过年,给小林买身新衣服,再做他爱吃的红烧肉,让他过个开心年。等他心情好,咱们再找机会跟他说,说不定他更容易接受。”
易大妈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不安。她走到桌边,拿起毛衣,重新织了起来,针脚却比刚才更密了——她想快点织好,让小林过年能穿上,也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心里的焦虑。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林焓墨的声音:“易师傅,易大妈,你们睡了吗?我买了点糖炒栗子,给你们送点过来。”
两人连忙擦干眼泪,易中海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林焓墨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脸上带着笑容,栗子的香气从纸包里飘出来,暖融融的。
“小林,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易中海接过栗子,连忙让他进屋,“快进来坐,外面冷。”
林焓墨走进屋,看到易大妈眼里的红血丝,愣了一下:“易大妈,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易大妈连忙摆手,笑着说,“就是刚才织毛衣,眼睛有点累。你怎么还去买栗子了?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
“没事,我就是路过供销社,看到还在卖糖炒栗子,想着您和易师傅爱吃,就买了点。”林焓墨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个栗子,剥开放进嘴里,“真甜,您也尝尝。”
易中海看着他吃得开心的样子,心里的担忧更重了——他真怕自己的一句话,就打碎了这孩子脸上的笑容。他连忙拿起一个栗子,递给易大妈:“你也尝尝,小林买的,肯定甜。”
三人坐在屋里,一边吃栗子,一边聊过年的打算。林焓墨说,他想年后请假,去乡下接张大姐来城里住几天,让她也看看城里的年味;易大妈说,要给小林做一身新棉袄,再给他包他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易中海则说,要带小林去逛庙会,让他感受感受四九城的年俗。
聊到深夜,林焓墨才起身回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易大妈小声说:“你看小林多盼着跟咱们一起过年,咱们要是现在告诉他真相,会不会毁了他的期待?”
易中海摇了摇头,心里却更乱了:“就是因为他期待,咱们才更要谨慎。等过完年,咱们一定跟他说,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咱们都要告诉他真相,不能再瞒着他了。”
夜深了,四合院里的灯渐渐熄灭,只有易中海家的灯还亮着。易中海和易大妈坐在堂屋里,再也没说话,心里都在盘算着怎么跟林焓墨说真相,怎么才能让他少受点伤害。
易中海拿起桌上的铜烟袋,终于点燃了烟丝,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渐渐坚定——他知道,这件事早晚要面对,与其一直逃避,不如勇敢面对。只要他们拿出真心,好好跟小林解释,小林说不定能理解他们当年的难处,他们一家三口,总有一天能真正团圆。
易大妈看着丈夫的样子,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些。她拿起毛衣,继续织了起来,针脚比刚才更稳了——她相信,只要他们真心对小林好,小林一定能感受到,也一定能接受他们这个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