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下来的时候，林焓墨正在轧钢车间里检查轧机的冷却系统。窗外的雪花轻飘飘地打着旋儿，落在积着薄霜的玻璃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珠，顺着窗缝蜿蜒出细小的水痕。车间里的轰鸣依旧，可那抹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凉意，还是让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四九城的冬天，总算带着点像样的雪景了。
“小林，检查完了没？下班了，再不走食堂的热粥就该凉了。”易中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收拾好了工具包，工装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林焓墨连忙收起扳手，把检查记录塞进兜里：“好了易师傅，这就走！”他快步跟上易中海的脚步，心里还惦记着窗外的雪——长在河北乡下，他见惯了雪，可在四九城的四合院里看雪，总觉得该有些不一样的滋味。
两人走出车间，雪已经下得密了些，落在肩膀上，凉丝丝的。厂区里的路灯亮着，把雪花照得像漫天飞舞的碎银子，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易中海看他盯着雪出神，笑着说：“想赏雪？回四合院再慢慢看，你阿姨今天炖了萝卜排骨汤，正好配着雪景喝，暖和。”
林焓墨点点头，心里暖融融的。这些日子，易中海夫妇待他越发亲近，饭菜里总想着给他多添一勺肉，天冷了会提醒他加衣服，就连他夜里在屋里看书，易大妈都会悄悄端来一杯热水——这份温暖，让他想起了乡下的养母，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仿佛他本就该属于这里。
回到红星四合院时，雪已经在青石板上积了薄薄一层，院角的月季枝桠上裹着雪，像缀了满枝的棉絮。林焓墨刚推开院门，就看到东厢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浅蓝色身影——苏婉瑜正拿着一把扫帚，小心翼翼地扫着门口的积雪，齐耳的短发上落了点雪，像撒了把碎糖，衬得她的脸颊更白了。
听到院门响动，苏婉瑜抬起头，看到林焓墨和易中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易师傅，林焓墨，你们回来啦！雪下得这么大，路上滑，没摔着吧？”
“没摔着，路上小心着呢。”易中海笑着应道，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故意放慢了脚步，“我先回屋给你阿姨搭把手，小林，你要是没事，就帮小苏扫扫雪，别让她一个姑娘家累着。”
说完，易中海背着工具包快步回了西厢房，留下林焓墨和苏婉瑜站在院子里，雪还在轻轻落着，空气里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安静。
林焓墨的耳朵“唰”地一下就红了。他看着苏婉瑜手里的扫帚，又看了看她脚边扫到一半的积雪，连忙走上前：“苏同志，我来帮你扫吧，你站旁边歇会儿，别冻着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苏婉瑜连忙摆手，可林焓墨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扫帚，动作麻利地扫了起来。他的力气比苏婉瑜大，扫帚挥得又快又稳，积雪很快就被扫到了墙角，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雪堆。
苏婉瑜站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林焓墨的工装外套上落了点雪，他却浑然不觉，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儿上悬着，像颗透亮的小珠子。她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递了过去：“林焓墨，你擦擦汗吧，别一会儿着凉了。”
林焓墨接过手帕，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苏婉瑜的指尖凉凉的，像刚从雪地里捡起来的玉簪子。他的脸瞬间更红了，连忙低下头，用手帕胡乱擦了擦汗，声音也有些发紧：“谢……谢谢苏同志，你的手帕真干净。”
“干净就好，”苏婉瑜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想笑，却又怕他不好意思，只好转移话题，“你今天在车间忙不忙？我下午去车间抽检的时候，听李主任说，你们上午完成了一批急单，还受到表扬了？”
“还好，不算太忙，”提到工作，林焓墨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些，他停下扫帚，看着苏婉瑜，眼神里带着点小骄傲，“多亏了易师傅指导，不然我肯定完成不了。对了，你今天抽检的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不合格的钢板？”
“没有，都挺好的，”苏婉瑜点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尤其是你们轧制的那批合金钢板，精度特别高，我跟检验科的同事说，这肯定是易师傅带出来的徒弟干的，他们还不信呢，说你刚来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听到苏婉瑜夸自己，林焓墨的脸又红了，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那么厉害，都是易师傅教得好，还有……还有你之前教我用煤炉的时候，也给了我不少启发，让我知道做什么事都得细心。”
苏婉瑜没想到他会提到教用煤炉的事，心里也暖暖的。她看着院子里的雪，忽然说：“对了，林焓墨，你看这雪下得这么大，咱们堆个雪人吧？我小时候在老家，每到下雪天，就跟弟弟一起堆雪人，还会给雪人戴爸爸的旧帽子呢。”
“堆雪人？”林焓墨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我小时候也堆过，就是堆得不好看，总被养母笑话。”
两人很快就忙活了起来。林焓墨负责滚雪球，他力气大，没多久就滚出了一个大大的雪身子，苏婉瑜则在一旁滚小雪球，做雪人的脑袋。雪很松软，捏在手里凉凉的，苏婉瑜的手指很快就冻得通红，林焓墨看到了，连忙说：“苏同志，你别用手直接捏了，我这儿有手套，你戴上。”
他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副蓝色的线手套，这是易大妈前几天刚给他织的，还带着淡淡的毛线香。苏婉瑜接过手套，戴在手上，大小正好，暖暖的温度从手套里传过来，让她的心里也暖融融的。
两人配合着，很快就把雪人堆好了。林焓墨找了两颗黑色的煤块，做雪人的眼睛，苏婉瑜则从屋里拿出一根胡萝卜，插在雪人脸上做鼻子，又找了一块红色的布条，系在雪人脖子上做围巾。看着眼前胖乎乎的雪人，两人都忍不住笑了，雪还在落着，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没想到你堆雪人这么厉害，”苏婉瑜看着林焓墨，眼里满是笑意，“比我小时候堆的好看多了。”
“都是你指导得好，”林焓墨挠了挠头，脸又红了，“要是没有你找的胡萝卜和布条，雪人肯定没这么好看。”
两人站在雪人旁边，看着漫天飞雪，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花落在积雪上的轻响。林焓墨偷偷看了苏婉瑜一眼，她的侧脸在雪光的映衬下，像上好的羊脂玉，睫毛上落了点雪，轻轻颤动着，像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想起上次在厨房，苏婉瑜教他用煤炉，她的手指在煤炉上轻轻拨弄着风门；想起他感冒时，苏婉瑜端来的姜汤，还放了点红糖，甜丝丝的；想起今天她站在雪地里，笑着递给他手帕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像刻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林焓墨，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冻着了？”苏婉瑜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我看看烫不烫，别是感冒了。”
她的手刚碰到林焓墨的额头，林焓墨就像被烫到一样，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没……没冻着，也没感冒，就是……就是有点热。”
苏婉瑜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终于反应过来，脸颊也悄悄红了。她连忙收回手，低头看着脚下的积雪，小声说：“那……那咱们别在外面待着了，雪下得这么大，再待一会儿该冻着了。”
“嗯，好，”林焓墨点点头，看着苏婉瑜转身回东厢房的背影，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失落。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胖乎乎的雪人，雪还在落着，落在雪人的围巾上，像给它添了层白绒。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门开了，易大妈探出头，笑着喊道：“小林，快回屋吧！排骨汤炖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林焓墨连忙应道：“好，阿姨，我这就来！”他最后看了一眼东厢房的门口，才快步回了西厢房。
屋里暖融融的，煤炉烧得正旺，锅里的排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易中海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旱烟袋，看到林焓墨进来，笑着说：“跟小苏堆雪人呢？我在屋里都看到了，堆得还挺好看。”
林焓墨的脸又红了，连忙低下头，走到桌前坐下：“易师傅，您别取笑我了，就是随便堆堆。”
“谁取笑你了，”易大妈端着一碗排骨汤走过来，放在林焓墨面前，“年轻人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好。小苏是个好姑娘，又善良又能干，你们俩多处处，互相有个照应，我们也放心。”
林焓墨接过排骨汤，喝了一口，滚烫的汤水流过喉咙，暖到了心里。他抬起头，看着易中海和易大妈关切的眼神，心里忽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和他们一起吃饭，和苏婉瑜一起堆雪人，该有多好。
晚饭过后，林焓墨回到自己的屋。他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雪，手里拿着苏婉瑜还给她的手帕，手帕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他想起下午和苏婉瑜一起堆雪人的场景，想起她笑着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不知道，这种心跳加速、脸红耳热的感觉，就是喜欢。他只知道，看到苏婉瑜的时候，他会很开心；和苏婉瑜说话的时候，他会很紧张；苏婉瑜夸他的时候，他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而此时，东厢房里，苏婉瑜也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雪。她的手里拿着林焓墨借给她的线手套，手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想起林焓墨脸红的样子，想起他认真扫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觉得，林焓墨虽然话不多，但很踏实、很真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觉得很安心。
易中海和易大妈坐在西厢房里，也在谈论着林焓墨和苏婉瑜。
“老伴，你看小林和小苏，多般配啊，”易大妈笑着说，“今天堆雪人的时候，我在窗户上都看到了，小林看小苏的眼神，那叫一个亮，肯定是喜欢上小苏了。”
易中海点点头，嘴角也带着笑意：“嗯，小林这孩子，心里有数，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小苏也是个好姑娘，对小林也有意思，咱们就别瞎掺和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顺其自然就好。”
“嗯，我知道，”易大妈点点头，又想起了林焓墨的身世，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小林相认。我看着小林现在这么开心，真怕相认的时候，会吓到他，影响他和小苏的感情。”
易中海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老伴。咱们再等等，等小林和小苏的关系再稳定一点，等他对咱们的感情再深一点，咱们就跟他坦白真相。我相信，小林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他会理解咱们的，也会接受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