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村的大公鸡,那嗓门是出了名的亮,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扯著脖子嚎,非得把全村人都嚎醒不可。
陈家东屋的土炕上,被窝里鼓起一个小包。
张巧芬像只受惊的小鹌鹑,把脑袋死死埋在枕头底下,只露出一截粉嫩的脖颈和一双红得滴血的耳朵。
“二狗死二狗快起开”
被窝里传来嫂子羞愤欲死的闷哼声:“天都亮了别闹了让人听见”
陈二狗却精神抖擞,昨晚虽然当了一宿的老黄牛,但经过龙气调和。
这会儿不仅不累反而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光着膀子从被窝里钻出来,看着嫂子那副鸵鸟样,坏笑着在她那丰满的磨盘上拍了一记。
“啪!”
清脆悦耳。
“怕啥?咱们这是正经一家人过日子!”陈二狗刚想耍两句流氓,突然神色一僵。
因为隔壁西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一阵叮里咣啷脸盆掉地上的动静。
“咳咳水谁把灯关了我头疼死了”
是林雨晴!
这警花昨晚喝断片了,这会儿显然是刚醒。
张巧芬一听这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嗖的一下把被子裹紧,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陈二狗,压低声音急道:
“坏了坏了!林警官醒了!二狗,你快穿衣服!别让她看见你这就穿个大裤衩子丢死人了!”
“嫂子,咱这墙隔音咋样?”
陈二狗一边提裤子一边有点心虚地问。
“土坯墙你说咋样?”
张巧芬脸更红了:“昨晚你那动静跟拆房似的,要是让她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陈二狗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听见就听见呗,让她知道知道咱陈家男人的雄风,省得她老把我当嫌疑犯审。”
虽是这么说,陈二狗还是麻溜地穿上了背心。
刚推开东屋的门,就看见西屋的门帘被掀开了。
林雨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穿着昨晚那件皱巴巴的t恤,一脸迷茫地走了出来。
她那双平日里精光四射的大眼睛此刻还有点肿,眼角挂着眼屎,毫无形象可言。
两人在堂屋打了个照面。
空气凝固了三秒钟。
林雨晴盯着陈二狗那还没散去的红光满面,又看了看紧闭的东屋房门,鼻子里似乎还闻到了一股特殊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作为刑警,她的直觉告诉她,昨晚这屋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早早啊,林警官。”
陈二狗率先打破尴尬,递过去一杯凉白开:“醒酒的,赶紧喝了。
林雨晴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才感觉喉咙里的火灭了点。
她揉了揉太阳穴,眼神复杂地看着陈二狗:“昨晚我没干什么丢人的事儿吧?”
“没,那哪能啊。”
陈二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就是站在凳子上要给我上手铐,还非要拉着大黄狗结拜,说它是你的警犬二号。”
“噗——”
林雨晴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陈二狗!你你胡说!这绝对不可能是我!”
“信不信由你,反正大黄现在还在院子里抑郁着呢。”陈二狗指了指窗外。
正说著,张巧芬收拾整齐从屋里出来了。
虽然特意洗了脸,但眉眼间那股子被滋润过后的春情和妩媚,是咋也藏不住的。
她看见林雨晴,眼神有点躲闪,赶紧招呼道:“林林警官醒了?快,洗把脸,早饭熬了小米粥,还有刚腌的咸鸭蛋。”
这一顿早饭吃得那是相当微妙。
林雨晴低头喝粥,眼神却忍不住往张巧芬脖子上瞟,那枚碧绿的平安扣实在太显眼了。
再摸摸自己兜里那块硬邦邦的龙鳞玉牌,她心里不知咋的,有点酸溜溜的,又有点甜丝丝的。
吃完饭,林雨晴接了个电话,说是局里有急事,得赶紧回去。
临走前,她站在警车旁,深深看了一眼陈二狗:“陈二狗,昨晚的事儿谢了。”
“还有这玉,我很喜欢,谢谢你,最近赵泰那边可能会有动作,你自己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我有数。”陈二狗倚著门框挥挥手。
“常来蹭饭啊,大黄想你。”
看着警车绝尘而去,陈二狗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嫂子,别收拾了。”陈二狗转身走进屋,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昨晚装钱回来的旧蛇皮袋。
“今儿个,咱有大事要办。”
“啥大事?”张巧芬擦着手问。
“搞钱,搞地!”
陈二狗拍了拍那个沾著土的蛇皮袋。
“今儿个我就要把后山那一百亩荒地全包下来,把咱们的龙王菜种遍整个秀水村!让那些以前看不起咱家的人,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半个钟头后。
村口的大喇叭里传出了村长赵得柱那破锣嗓子:“喂喂喂!全体村民注意啦!各家各户的当家人,马上到村部大院集合!有重要事情宣布!谁家不来,别怪以后没肉吃啊!”
大喇叭一响,沉寂的小山村立马热闹起来。
村部大院就在老槐树底下。
此时,院中间摆了张掉漆的长条桌,村长赵得柱正背着手来回踱步,旁边还坐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那是村里的会计,外号“刘算盘”。
这刘算盘可是个势利眼,平时跟王老五穿一条裤子,没少在村里账目上动手脚。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乌压压站满了人。
陈二狗带着张巧芬也来了。
二狗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旧衣服,脚上踩着千层底布鞋,手里却提着那个破旧的蛇皮袋,看着跟刚收完破烂回来似的。
“哎哟,这不是二狗吗?”
刘算盘眼尖,一看见陈二狗,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听说你最近又是打野猪又是进城的,挺威风啊?咋地,今儿个提个破袋子来,是打算给村里捐点红薯?”
底下的村民发出一阵哄笑。
“二狗啊,听说你在搞啥大棚?别瞎折腾了,那种地能挣几个钱?还是老老实实去城里搬砖吧。”
“就是,你看他那穷酸样,还包地?别把巧芬那点嫁妆钱都赔进去了。”
面对众人的嘲讽,陈二狗面不改色,甚至还掏出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
“刘算盘,你这嘴是刚从茅坑里捞出来的吧?”陈二狗淡淡地说道。
“你!陈二狗,你别给脸不要脸!”刘算盘拍案而起。
“你今天把大伙叫来到底是干啥?要是没事找事,小心我让治保主任把你轰出去!”
“我要包地。”
陈二狗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脚尖狠狠碾灭:“后山那片荒地,连带着西边的河滩,一共一百二十亩,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