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推开院门,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先到了。
“嫂子!看我把啥带回来了!”
张巧芬正在灶台前炒菜,闻声拿着锅铲回头,见陈二狗一脸得意,笑问:“咋了?捡著金元宝了?这么高兴?”
陈二狗几步窜到灶边,从怀里掏出一沓钱,啪地拍在灶台上。
“看看!整整一百二十八块五!今儿个卖菜赚的!”
张巧芬看着那厚厚一沓零票,眼睛都直了。
“我的天!这么多?”
“那可不!”陈二狗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怎么被市管所刁难,怎么遇到刘主任赏识,说得天花乱坠。当然,打架那段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怕嫂子担心。
“镇上的主任?要请你去农技站?”张巧芬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可不!”陈二狗挺起胸脯,一脸嘚瑟,“刘主任说了,我是农业技术人才!以后咱家的菜,他全包了,按双倍价收!”
张巧芬看着他那得意样,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伸手想摸他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陈二狗嘿嘿一笑,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脑袋上。
“摸呀嫂子,我又不是小孩了。”
张巧芬脸一红,轻轻拍了他一下:“去!没个正形!菜要糊了,赶紧洗手吃饭!”
她转身继续炒菜,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晚饭很丰盛。张巧芬用卖菜的钱割了半斤肉,和土豆一起炖了,满屋飘香,还炒了一盘金黄的鸡蛋。
“嫂子,今天啥好日子?整这么硬?”陈二狗坐到桌边,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盘肉。
“庆祝你出息了呗!”张巧芬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又夹了一大块肉,“多吃点,今天累坏了吧?”
“不累!”陈二狗扒了一大口饭,含糊道,“看见能赚钱,浑身是劲!”
张巧芬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都是笑,时不时给他夹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灯光下,两人对坐着吃饭,气氛温馨。
吃完饭,陈二狗抢着要洗碗。
“你歇著,我来。”张巧芬不让。
两人在灶台边推让起来,陈二狗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张巧芬的手。
两人都像触电一样缩回手,空气突然安静了。
灶膛里的火一跳一跳,映在两人脸上。
陈二狗看着嫂子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里一热,往前凑了凑。
“嫂子”
“嗯?”张巧芬低着头擦灶台,声音轻得像蚊子。
“昨晚我不是那个意思。”陈二狗贴得很近,热气喷在她耳朵上。
张巧芬手一抖:“你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陈二狗抓住她的手腕,把她转过身来,“我是说我喜欢你,想对你好,不是只把你当嫂子。
张巧芬被迫抬起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慌得像揣了只兔子。
“二狗不行我是你嫂子”
“又不是亲的!”陈二狗急道,“我哥跑了,不要你了!我要你!以后我照顾你,让你过好日子!”
这话像锤子敲在张巧芬心上最软的地方,她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你知道你说啥吗”
“我知道!”陈二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什么都清楚!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过日子!”
张巧芬被他紧紧抱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泪涌了出来。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也就由他抱着了。
“你个傻小子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我才不管!”陈二狗抱得更紧了,“我就想跟你在一起!谁爱说谁说去!”
张巧芬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推了推他:“好了先松开,碗还没洗呢”
陈二狗不情愿地松手,但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那嫂子,你答应了?”
“我我没答应”张巧芬红著脸抽回手,转身继续洗碗,耳朵根都红透了,“我得想想”
陈二狗心里乐开了花——这分明是松口了!
“行!嫂子你慢慢想!我等你!”他美滋滋地站在一边看嫂子洗碗。
张巧芬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嗔怪地瞪他一眼:“看啥看!还不去把院子扫扫!”
“哎!我这就去!”陈二狗像得了圣旨,屁颠屁颠跑去拿扫帚了。
张巧芬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脸,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县医院。
王老五拿着刚刚出来的检查报告,脸色惨白,手抖得像筛糠。
“医医生,这这上面写的啥?我没看懂”
戴着眼镜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凝重。
“王老五同志,根据ct和活检结果,你肝部这个肿瘤,恶性程度很高,而且已经有多处转移”
“说人话!到底啥病!”
王老五粗暴地打断医生,心里却升起不祥的预感。
医生叹了口气。
“肝癌,晚期。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机,化疗的效果也不乐观。”
“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不积极治疗,可能只剩下三个月到半年时间了。”
轰隆!
王老五感觉像被一道雷劈中了,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不不可能!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身体好得很!就是最近有点累,有点疼”
“不会错的。”
医生把报告推到他面前,指著上面的图片和数据。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肿瘤已经很大了,压迫到了胆管,所以你才会出现黄疸、疼痛、乏力的症状。”
王老五看着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图片和符号,浑身冰凉。
他想起陈二狗那天说的话。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半夜盗汗,胸口发闷,右肋下隐隐作痛?”
“你这病不轻。”
“最好赶紧去县里大医院瞧瞧,晚了就来不及了。”
当时他还不信,以为陈二狗是咒他。
现在
全对上了!
王老五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医生治这病还能治吗?花多少钱都行!”
医生摇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已经到了这个阶段,治疗的意义不大,主要是减轻痛苦,提高生存质量”
后面的话,王老五已经听不清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陈二狗说对了!
他真的说对了!
那他他是不是有办法?
这个念头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抓住了王老五。
对!陈二狗!
他能看出来,说不定就能治!
王老五猛地站起来,抓起报告,踉踉跄跄地冲出诊室。
他要回去找陈二狗!
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