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高压电弧噼啪作响时,林越正紧盯着示波器上跳动的波形。作为某理工大学材料工程系的硕士研究生,他熬了三个通宵调试的新型合金导电实验已到关键节点。突然,窗外一道惨白惊雷劈中楼顶避雷针,电流顺着地线窜入实验室,瞬间吞没了操作台。剧痛袭来的最后一刻,林越只记得示波器屏幕爆成一片雪白,以及导师惊怒的吼声。
“陛下!陛下您醒了?”
耳边的呼喊带着哭腔,粗糙的绸缎摩擦着皮肤,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药味和一种陌生的熏香。林越艰难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一群身着圆领袍、头戴乌纱帽的人正围在床边,个个面色焦急。最靠前的老者须髯皆白,官袍胸前绣着一只展翅的鹭鸶——这制式,怎么看都像古装剧里的明朝官服?
“水……”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林越发出的声音却嘶哑难听,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青年嗓音。
“快!给陛下奉水!”老者高声吩咐,一个小太监连忙端来青瓷碗,用银匙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温水滑过喉咙,林越终于缓过一口气,视线也清晰起来。
雕花拔步床,描金屏风,墙上挂着一幅《千里江山图》的仿品,空气中的熏香是檀香与沉香的混合——这些细节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剧组。他猛地抬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修长、却带着薄茧的手,绝非自己那双常年握试管、布满细小划痕的手。
“陛下,您落水后已昏迷三日,可把老臣们急坏了。”老者颤巍巍地说道,眼眶泛红,“前日您在豹房驯虎,不慎被虎爪扫中,失足跌入寒池,若不是侍卫们抢救及时……”
豹房?驯虎?陛下?林越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些关键词像惊雷般炸开。他记得自己曾在历史选修课上学过,明朝有位以贪玩闻名的皇帝,正德帝朱厚照,就常年居于豹房,甚至亲自驯兽。
“朕……现在是哪一年?”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模仿着记忆中古装剧皇帝的语气问道。
老者一愣,随即答道:“陛下,如今是正德五年秋八月。老臣是内阁首辅李东阳啊,陛下您不认得老臣了?”
正德五年!朱厚照!林越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他穿越成了历史上那个荒淫无道、年仅三十就驾崩的昏君?这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李东阳见他脸色发白,连忙吩咐太医再次诊脉。趁着众人忙碌的间隙,林越快速梳理着记忆中的正德朝历史:此时,大太监刘瑾虽已伏诛,但宦官专权的根基未动;地方上,安化王朱寘鐇的叛乱刚被平定,宁王朱宸濠却在暗中积蓄力量,觊觎皇位;北方鞑靼时常南下侵扰,南方倭寇也开始初露锋芒;朝堂之上,文官集团与宦官集团争斗不休,财政亏空日益严重。
“陛下脉象平稳,只是体虚未复,需好生静养。”太医诊脉后躬身说道。
李东阳松了口气,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劝谏:“陛下,豹房虽乐,但终究非帝王久居之地。如今国本未固,边患未平,还请陛下移驾乾清宫,亲理朝政,以安民心。”
若是原主朱厚照,恐怕早已不耐烦地挥手赶人。但林越深知,自己现在身处险境,稍有不慎就会露馅,更别说扭转这位昏君的命运。他故作虚弱地摆了摆手:“李阁老所言极是,朕……朕已知错。待朕身体稍愈,便回乾清宫。”
李东阳等人显然没料到皇帝会如此痛快,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纷纷跪地叩首:“陛下圣明!”
众人退去后,林越靠在床头,看着头顶精致的藻井,心中五味杂陈。穿越已成定局,抱怨无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局面,伪装好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具十六岁的身体——正德帝此时正是少年天子,虽贪玩但尚未酿成大错,一切都还来得及。
“陛下,该进药了。”一个小太监端着黑漆漆的药碗走进来,正是刚才喂水的那个。林越注意到他眼神躲闪,似乎有些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林越随口问道,同时仔细观察着小太监的神色。
“回陛下,奴才叫小禄子。”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那日陛下驯虎,是奴才没拉住缰绳……”
林越心中一动,原主落水并非意外?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药碗,放在鼻尖闻了闻。作为材料系学生,他对各类化学物质的气味极为敏感,这碗药里除了常见的滋补药材,似乎还掺了一味微量的朱砂——少量朱砂可安神,但长期服用会慢性中毒。
“起来吧,朕不怪你。”林越放下药碗,“这药先放着,朕待会儿再喝。你去给朕取纸笔来,还有……一本《大明会典》。”
小禄子连忙应喏起身,快步退了出去。林越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朱砂之事绝非偶然,要么是后宫争宠的手段,要么是朝堂势力的暗斗。在这个波谲云诡的皇宫里,他必须尽快掌握权力,否则别说革新朝政,能不能活过这个月都难说。
很快,纸笔和《大明会典》被送了进来。林越翻开厚重的典籍,油墨的清香混杂着纸张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字:林越,不,朱厚照。从今天起,他就是大明的第十位皇帝,他要用自己的知识,在这个时代掀起一场不一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