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李元芳，目光中是平等的征询。自幽州相识，两人并肩作战数次，早已形成绝佳默契——吕虎擅长大局谋略与正面对决，李元芳则精于细节掌控与奇袭暗杀。
李元芳微微颔首：“吕将军请讲。”
“三面佯攻，一面主攻。”吕虎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三条弧线，“左贤王率两千骑兵佯攻西门，阿史那云公主率部攻打南门，皆以造势为主，多备火箭、鼓号，营造强攻之势，不必真的硬拼。”
乌质勒眼中一亮，点头道：“声东击西，让莫啜分兵，老夫明白。”
“城北”吕虎话未说完，李元芳已心领神会，接口道：“城北交给我。我率三百精骑，携带云梯，假意强攻，伺机登城斩杀守将，让莫啜误以为我军主攻方向在北，将主力牵制在城北。”
这便是两人的默契，无需多言，便能领会彼此的意图。
“至于真正的主攻之处”吕虎手指重重落在沙盘的东门，“在此处。”
帐内众人皆是一怔，阿史那云疑惑道：“东门城墙最厚，守军向来最多，为何选在此处主攻？”
吕虎从怀中取出一枚骨哨，解释道：“三日前，月氏商队已成功联络上王庭守军副统领赫连勃勃。此人本是吉利可汗旧部，忠心耿耿，却被莫啜以其妻下毒、其子扣为人质，被迫臣服。”
春香此时上前一步，轻声补充：“我已配制出解莫啜所下之毒的解药，托人秘密送入城中，赫连勃勃妻子的毒症已得到缓解。他已承诺，今夜子时，打开东门，里应外合助我们破城。”
“此事风险极大，若赫连勃勃有变，或消息泄露，主攻部队恐陷入重围。”乌质勒担忧道。
“所以才需要三面佯攻为其掩护。”吕虎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
“子时一刻，西、南、北三面佯攻同时发动，务必制造出全军猛攻的声势，将莫啜的注意力彻底吸引过去。子时三刻，东门一开，我率陷阵营率先杀入。李兄，你部在佯攻中伺机转为实攻，从北门牵制守军主力，不让其回援东门。”
李元芳抱拳领命：“必不负所托。”
吕虎又看向乌质勒和阿史那云：“待东门突破，两位立刻变佯攻为真攻，率部全力攻城，三面齐压，让莫啜首尾不能相顾。精武暁税罔 勉肺越独”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此战，对莫啜麾下的核心亲卫与死士，不必留情。”
帐内一时寂静。乌质勒迟疑道：“将军，这是为何？草原部落素来有优待降兵的传统”
“左贤王可知，当日大唐使团遇袭，除了突厥叛军，还有一支黑衣杀手？”吕虎目光如刀，缓缓说道。
“那些人身手狠辣，专挑使团文官与侍从下手，手段残忍，不留活口。后经查实，这支黑衣杀手，正是莫啜暗中蓄养的死士。”
他并未提及“叛国”等涉及突厥内部定性的字眼，那是突厥的内政。他只站在大唐使节的立场，陈述事实。
“这些死士手上，沾着我大唐使臣的血，也沾著吉利可汗麾下忠良的血。若不除尽，即便莫啜败亡，他们也会沦为蛇灵与那位大唐王爷的爪牙，继续为祸草原，后患无穷。”
这番话说得极为巧妙，既表明了立场，又未越界干预突厥内政，让众人心服口服。
李元芳此时开口附和：“吕将军所言极是。除恶务尽，方能永绝后患。狄公常说，姑息养奸，只会让更多人遭殃。”
李元芳的话极具分量。
他不仅是吕虎的战友，更代表着狄仁杰。在草原各部心中，狄仁杰是公正、智慧的象征，他的理念自然也得到众人的认同。
乌质勒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好！就依将军之计！为了草原的安宁，这些害群之马，绝不能留！”
子时，突厥王庭。
城西，马蹄声震天动地，乌质勒率领的两千骑兵如潮水般涌至城下，火箭如流星般密集射向城头，照亮了半边夜空。城上守军慌忙还击，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城南，阿史那云麾下的将士举着火把，如长龙般盘踞在城下，鼓声如雷，喊杀声震耳欲聋，云梯架起，却并未真的强行登城，只在城下不断造势。
城北，李元芳白衣胜雪，在夜色中如鬼魅般穿梭。
他并未率大队强攻，而是亲率三十名轻功好手，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接近城墙。待城上箭雨落下，他已借力纵跃，踩着云梯三下五除二登上城头！
剑光一闪，两名负责指挥的守将咽喉喷血，当场毙命。“北面！唐军主攻在北面！快调主力支援！”幸存的守军惊慌失措地嘶吼起来。
王宫高台之上，莫啜看着三面冲天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雕虫小技，想让本汗分兵？传令！主力全部坚守北门，务必将唐军挡在城外！”
“可汗，东门守军兵力空虚，是否需要增兵？”身旁的副将担忧道。
“不必！”莫啜自信满满地挥手，“东门城墙最厚，防御最严密，唐军绝不会选那里作为主攻方向！西、南两面各增兵八百，守住城池即可！”
军令传下，东门原本的一千守军被抽调大半，仅余三百余人留守。
而此刻，东门外二里处的黑暗中，吕虎静立如山，身后是五百整装待发的陷阵营将士。玄甲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泽，战马被裹上毡布，悄无声息。
他在等，等那个约定的信号。
子时二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城头传来短促的号角声——三长一短！
这是赫连勃勃约定的信号！
紧接着，东门的绞盘开始转动，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门缝中透出火光，还能听到隐约的厮杀声——显然，赫连勃勃正率亲信与留守的守军激战，为他们扫清入城障碍。
“陷阵营！”吕虎振戟高呼，声音如惊雷般炸响，“破城——！”
“杀！”五百铁骑齐声呐喊，如黑色洪流般席卷而出，直奔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