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了一下喇叭。
声音有点刺耳。
馀珩站着没动，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看着她。
秦璐又按了一下，这次时间长了些。
馀珩还是不动，就那么隔着挡风玻璃看着她。
秦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她总不能真撞上去，也不可能一直按喇叭。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会儿。
秦璐败下阵来，她泄气般地松开了按喇叭的手，身体往后靠进座椅里，别开了视线。
馀珩见状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门边。
拉了拉门把手，还是锁着的。
他再次敲了敲车窗。
秦璐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有些用力地按开了门锁。
馀珩拉开车门，弯身坐了进来。
车门关上，空间瞬间变得狭小而私密。
馀珩没立刻说话，他调整了一下座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然后才侧过头，看向秦璐。
秦璐依旧看着正前方，身子绷得有点紧。
她能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让她有些不自在。
“还在生气？”馀珩开口，声音不高，“准备把我晾到什么时候？”
“我没晾你。”她声音有点硬，“秦雅到了，我该回去了。”
她说着，手又搭上了挡杆，作势要挂挡。
“昨天的事，”馀珩自顾自往下说，“是我的问题，没考虑你的处境。”
秦璐搭在挡杆上的手顿住了，脸色不悦地说：“你什么时候考虑我的处境了？”
“那我以后多考虑你。”他说着伸出手，手掌轻车熟路落在了她腿上摩挲，本意是想安抚。
“你说话就说话，别摸我！”秦璐声音拔高。
馀珩微微蹙起眉，这个反应有点大啊。
从昨天他就觉得有点怪，按理说即便她生气，也不会象昨天那样。
而且她说的是，要是再乱来，就再也不让我自己碰。
那就是不乱来就还让自己碰，今天自己这都示弱了，还是私密空间，摸个腿都不让？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秦璐，“你这样不是昨天在教室的事吧？”
“……”秦璐咬住了下唇内侧的软肉，没吭声。
“真不是发生什么了？”馀珩声音带着探究，“有人看见了？”
“……”
“秦璐，”馀珩语气认真起来，“发生什么了？告诉我。”
秦璐还是不说话，只是胸口起伏得明显了些。
她看着前方，眼神却没什么焦距。
“有人发现我们了？”馀珩追问，这是最坏的可能性。
“没有……”秦璐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没人发现。”
“那是怎么了？”馀珩继续问。
“昨天我爸妈在商场逛街，看见林立言和那个女生了。”秦璐声音有些哑，“问我怎么回事。”
“她们不知道这事儿？”
“当然不知道，她们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不和睦。”秦璐叹了口气，“然后我就告诉了他们。”
“然后呢？”
“呵”秦璐自嘲一笑，“然后他们居然把我数落了一顿，说我们就因为这么点儿事，吵得这个家鸡飞狗跳，把秦璐的学业都眈误了，还说什么当初就不看好我们，是我非要和他结婚。”
“就因为这么点儿事？”馀珩放在她腿上的手没有拿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
“不然呢？在他们眼里，家里鸡飞狗跳，孩子眈误了学业，就是天大的错。至于谁对谁错不重要。”
她说着，试图把腿挪开一点，但馀珩的手用力钳着她。
“所以你就觉得，全是你的错了？”
“我不知道……”
馀珩无语的有些想笑：“你是不是从小是在打压教育下长大的？”
秦璐闻言一怔，是吗？
可能是吧。
父母从小对她格外严格，很少有什么娱乐的时候。
除了在学校努力学习，回家以后还有家教和兴趣课。
现在回想起来，在她那个年代，都不能说是超前，可以说是离谱了。
工作结婚以后，她在家也是贤妻良母，在外是骨干教师。
小时候她是他们吹嘘眩耀的工具，现在是家道中落以后他们聊以慰借的寄托。
馀珩看着秦璐咬着下唇侧脸，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会骂人吗？”
秦璐被他问得一愣，转过头，眉头蹙着：“骂人？怎么不会？”
她当然会，被林立言气得发抖的时候。
她在脑子里早把他骂得体无完肤了。
“不是你骂我小混蛋那种，”馀珩扯了扯嘴角，“那太文雅了，听着跟调情似的。”
秦璐耳根一热，瞪他：“那怎么骂？”
“当然是怎么难听怎么骂。”馀珩说得理所当然，“国骂会吧？傻逼会吧？带脏字儿的那种。”
秦璐张了张嘴，却象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她从小到大，没说过这些字眼。
她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我骂不出口。”
馀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松开钳着她腿的手，摸出自己的手机。
他低头快速划拉屏幕，似乎在搜索什么。
秦璐腿上被捏过的地方还有些酥麻，看着他忙活，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
“找到了。”馀珩把手机屏幕转向秦璐。
北京工人体育场有一场北京国安对长春亚泰的中超联赛，还有票！
“走。”馀珩收起手机，言简意赅。
“啊？”秦璐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带你去骂人。”馀珩边说边解开自己这边的安全带，“专业的。”
秦璐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现在？去北京？看球？我明天还要……”
“接下来的24小时，”馀珩打断她，“你就听我安排了，秦雅在我这儿，晚上就在这儿睡，有白芯然陪着，肯定没事儿！”
秦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馀珩近在咫尺的脸，他眼神里没有戏谑，是认真的。
一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近乎叛逆的冲动在蠢蠢欲动
“疯了……”她喃喃道，手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挡杆。
“换位置。”馀珩已经推开车门落车，绕到驾驶座这边，敲了敲窗。
秦璐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挪到副驾驶。
馀珩坐进来，调整座椅，熟悉了一下她这辆车的操控。
然后利落地挂挡给油，车子平稳地驶离了别墅区，朝着高铁站的方向开去。
生活里总是会有一次头脑发热的冲动，会有一次冲动下的奇妙经历。
而陪你疯癫的那个人，可能会被铭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