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官道上的影子拉得细长。
云箬走在石板路上，脚步没有停。她刚走过小桥，与那背旧剑的男子分别不久。那人说闲云宗人心未散，她记下了，但不敢全信。她只信自己走出来的路。
肩上的伤还在，不是剧痛，是持续的闷压，像有根铁丝在皮肉里来回刮。她右手贴著剑柄，左手垂在身侧，指尖偶尔碰到腰间的符袋，确认它还在。
前方拐弯处传来人声。
三个人站在路中央，穿着统一的白底蓝边长袍，袖口绣著玄阳宗徽——一轮朝阳。他们没带武器，可站姿松散却带着压迫感，一看就是常年巡查地盘的人。
为首那人看见云箬，嘴角一扬：“哟，这不是那个拒宗不归的云箬吗？”
另外两人笑出声。
云箬停下。距离十步，足够反应。她没说话，眼睛扫过三人脸。
“怎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那人往前半步，“你当初在玉棺醒来，当着三位师兄的面放狠话，不是很能说？怎么现在哑了？”
云箬开口，声音平稳：“你们拦我，就为了问这个？”
“我们是为你好。”另一人接话，“玄阳宗是何等地方？多少人跪着求进都进不去。你倒好，宗主亲自下令赦你前罪，让你回归内门，你竟敢拒绝？”
“对啊。”第三人冷笑，“你以为外面是什么世外桃源？没有宗门庇护，你一个女子独自上路，不怕遇上邪修？不怕妖兽？不怕被人抓去炼药？”
云箬笑了下。鸿特小税蛧 已发布蕞新章洁
不是笑，是嘴角动了动。
她说：“你们说宗门好，那我问你们，苏怜月现在怎么样了？”
三人一愣。
“她每天要吸三名弟子的精血续命，夜里还要靠魂灯维持生机。”云箬继续说，“你们知道为什么玄阳宗最近少了七个外门弟子吗？因为他们被送去当‘养料’了。”
“胡说八道！”为首那人怒喝，“苏师妹乃是宗门圣女，怎会做这种事！”
“哦？”云箬反问，“那你去问问她，能不能让你靠近十步之内？她见谁都躲，连楚尘都不敢多看她一眼。你觉得她是虚弱，还是怕露出真面目？”
那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云箬往前走了一步。
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说：“你们说我拒绝回归是自毁前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什么叫前程？是活着，还是变成尸体还被挂在炼魂柱上抽骨？”
“你住口！”一人吼道，“那是宗门秘法，岂是你能妄议的！”
“秘法？”云箬声音冷了，“把活人骨头一根根抽出来，炼成阵眼，这叫秘法？那我也懂几个秘法——比如怎么用凤凰火烧穿一个人的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谎话。
三人脸色变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狠人，但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她不喊不叫，语气平静，可每一句话都像刀子，直插要害。
为首那人强撑底气：“你你就算不回宗门，也不该诋毁玄阳！我们给你机会，是恩赐！你不领情，迟早会后悔！”
云箬看着他，忽然问：“你今年多大？”
那人一怔：“什么？”
“我说，你几岁了？”她重复。
“二十三。”
“筑基几年了？”
“两年。”
“那你告诉我，”云箬淡淡道，“你这两年，是靠自己修炼上去的，还是靠服用‘补元丹’？那种丹药，是不是每月都要从新入门的女弟子身上取血才能炼？”
那人瞳孔一缩。
他没说话。
但他的手抖了一下。
云箬知道了答案。
她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叛徒，可你们呢？明知宗门在吃人，还替它跑腿，帮它吓唬弱者。你们不是弟子，是帮凶。”
“你放屁！”第三人怒极拔剑。
剑刚出鞘一半，云箬眼神一厉：“你想动手？好啊。你现在杀了我，回去怎么跟宗主交代？说你在官道上杀了一个没反抗的女子？还是说，你们奉命清除异己，连外门执事都参与其中？”
那人僵住。
剑卡在鞘里。
云箬盯着他：“你敢杀我，就得承担后果。玄阳宗现在风评已经不好，再出一条人命，清风宗不会坐视不管。你们想试试看，是你们的剑快，还是清风宗的问责令来得快？”
没人动。
风吹过路边枯草，发出沙沙声。
云箬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她走了五步，身后传来声音：“你走不远的！宗门不会放过你！”
她没回头。
又走了两步，另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她疯了她怎么会知道补元丹的事”
她脚步没停。
肩上的伤更重了，像是裂开了一条缝，血慢慢渗出来，浸湿了衣料。她感觉到温热顺着肋骨往下流，但她不能停下来包扎。
她必须继续走。
穿过这片荒地，前面就是山谷。山谷之后，才是真正的安全区。她记得前世有人提过，那片山谷有古老禁制，邪修不敢入，大宗门弟子也不会轻易踏足。
她走着，呼吸逐渐平稳。
刚才那一场对峙，她没动一招一式，可比打了一场还累。前世她听到一句羞辱就会失控，会哭，会求饶。这一世，她学会了用话杀人。
她不需要立刻报仇。
她只需要活下去，变强，等到时机成熟。
阳光被山林挡住，前方道路进入阴影。空气变凉，风也静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算著时间。
还有两个时辰日落。
她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体内凤凰骨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预警，也不是疼痛，是一种微弱的共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没停下，但心里警觉起来。这种感觉，前世从未有过。
她继续前行。
踏入山谷入口时，地面由石板转为泥土。路边的树变得密集，枝叶交错，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她的影子消失了。
衣服上的血迹开始发烫。
不是错觉。
是伤口周围的布料在升温，像是被某种力量渗透。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血渍边缘泛起淡淡的金红色光晕。
她抬起手，摸了摸肩头。
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冲向心脏。
《凤凰涅盘诀》自动运转。
灵力在体内循环一圈，伤势没有立刻好转，但那种闷压感减轻了。她明白过来——这山谷有问题，但它触发了她体内的某种机制。
她没停步。
深入山谷三十步后，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真理之眼，激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