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能动。
“为什么?!”孙大柱一下子着急了,“这可是能扳倒王家的好时机!”
“机会?”陈默反诘问道,“要是把王家搞垮了又能怎样?县衙肯定会派人过来查探,刘主簿为了保住自身,肯定会把整个村子搅得乱七八糟,到那时候,你和你爹能躲到什么地方去?我们靠什么熬过这个冬天?”
孙大柱一下子就呆住了,刚才脸上那股激动的劲头立刻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迷茫和后怕。
哎,是,他就只想着报仇,都没去考虑报仇之后要怎么做。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头,接着转身从土豆堆里数出二十斤,放进一个破麻袋。
“先把你爹安顿好,这事,等开春再说。”
他还从那个小陶罐里,用木勺子刮了些许粗盐,用那张油纸包好,一块儿塞给孙大柱。
“岩洞虽然藏着,但不是长久的办法,等这股风头过去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村子里面。”
孙大柱提着沉甸甸的麻袋,嘴唇直打哆嗦,好长时间都不能说出话来。
他仅仅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接着转身,消失在黑暗的地窖入口。
陈默独自坐在油灯前,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
他没告诉孙大柱全部的真相。
王家的秘密,就像一柄淬了毒的剑。
现在动用它,伤人之前,会先割伤自己。
他要等着,等到自己手里有足够的筹码,等到自己能承受这柄剑的锋芒。
当下,最要紧的是,让家人活下去,并且生活能好一点。
回到那间破旧的土坯屋,妹妹陈灵儿、父亲陈大山都已经入睡了。
听到那两人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声,陈默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地窖里的土豆,省着点吃,足够撑到开春。
但这不够。
仅仅只吃土豆,人并不行。人需要更具营养的东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熟悉的面板,就在陈默脑海里准时出现了。
【每日信息已刷新,请选择:】
【一,后山温泉下游的溪流,因水温较高未完全冻结,里面存在野生河蟹聚集在一起,大约有三斤。(低风险,要在冰水里捕捞)】
【二,村东头那个废弃的砖窑里面,存在野鸽子在那里筑巢,窝里有四只小鸽子,还有六枚鸽蛋。(中风险,砖窑的结构并不太稳定,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三,在黑风岭南坡向阳之处,存在着三棵野生核桃树,在树下面的雪地里,大约埋着十五斤掉落的果实。(高风险,可能会碰到下山找食物的野猪)】
陈默的眼睛亮了。
河蟹!鸽子蛋!核桃!
这在灾年,哪一样不是能换命的好东西?
蛋白质、油脂、热量,这正是他家现在最缺的。
他几乎没有犹豫。
砖窑太危险,万一塌了,得不偿失。
黑风岭之中存在野猪,他现在并不想和那家伙硬对硬地较量。
只有第一个选项,风险最低。
不就是下冰水么?
跟饿死比起来,冻一下算什么。
“选择一!”
瞬间,一幅清晰的画面在他脑中展开。
在温泉里那缭绕白气的下面,有一条弯弯流淌且冒着寒气的小溪流,在几块黑色岩石的缝隙中,一只只拇指大小、青灰色的物件正密密麻麻地缓缓爬动着。
就是那了。
陈默找到家中最厚的那件旧棉袄穿上,随后拿一根竹竿、一块破布,做了个简易的捞网,提着木桶就出门了。
天寒地冻,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他绕开村子,直奔后山。
温泉下游的溪流,真就像系统画面显示的那样,没有全部结冰。
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冰碴儿,水下的石头能够明明白白地看见。
陈默咬了咬牙,把已经磨出毛边的裤腿卷起来,随后一脚便踏了进去。
“嘶。”
寒冷的感觉,忽然从脚底板窜到骨髓之中,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太冷了。
溪水不深,刚没过小腿。
他硬撑着寒冷,依照脑海中的地图,走到那几块黑色岩石旁边。
弯下身子,把抄网伸到石缝当中,轻轻地搅弄一下,接着猛地往上一拽。
成了。
三四只小河蟹在网里徒劳地挥舞着小钳子,挣扎着。
陈默心里立刻欢喜起来,都来不及管冻得僵硬的双腿了,立刻就开始第二次、第三次捕捞。
他的动作变得愈发迅速,手脚浸在冰水里,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感觉,只剩下机械的麻木感。
但他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眼睛里,就仅仅盯着网里不断增多的收获。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小木桶里已经装了小半桶,拿起来估量了一下,感觉是有四斤多,比系统提示的还要多。
够了。
返程之前,他跑到上游的温泉那儿,把湿透的鞋袜脱了,把一双冻得青紫的脚凑到冒着热气的地方。
直到双脚被暖流烘得又疼又痒,恢复了血色,他才用干草随意擦了擦,穿上鞋子,提着水桶,步伐轻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哥,你回来了!”
陈默刚推开房门,正在灶前烧火的陈灵儿便抬起了小脸。
她看见哥哥提着一个木桶,好奇地凑了过来。
“哥,这是什么呀?”
木桶之中,一群灰褐色的小物件正一层一层地向上攀爬,还晃动着小钳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陈灵儿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吓得“啊”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虫子!”
陈默笑了。
“傻姑娘,这不是虫子,是螃蟹,煮来喝,鲜美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一个旧刷子,开始处理河蟹。
“灵儿,去,把锅里的水烧开。”
“哦!”
陈灵儿回应了一声,好奇地望着哥哥把那些小虫子一只只清洗干净。
水烧开了。
陈默将处理好的河蟹倒入锅中,随后从墙角的角落找出一小块风干的姜片,把它放了进去,最后撒了一小把珍贵的粗盐。
盖上锅盖。
过了没多长时间,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鲜香,混合着姜片的辣味,从锅沿的缝隙里一点点地散发出来,立刻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这股气味,冷不丁就钻进人们的鼻孔,把肚子里最本能的馋虫给引出来了。
“咳咳,这,这是什么味道?”
炕上,一直闭着眼睛养神的陈大山,被这股香味弄醒了,他撑着坐起来,使劲嗅了嗅。
“好香,是河鲜?”
“爹,是哥抓回来的河蟹。”陈灵儿激动地叫嚷着。
锅里的汤很快变成了奶白色。
陈默掀开锅盖,拿木勺子盛了一碗,先递给父亲。
汤色清亮,飘着几点金黄的油星,那是蟹黄煮出来的精髓。有五六只已经通红的小河蟹,沉在碗底。
陈大山接过碗,手有些抖。
他小心地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汤。
瞬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
“鲜,真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