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一批,他用陶罐煮了一锅。
什么调料都没添加,就只在水里撒了那么一点点珍贵的盐。
当把锅盖掀开,一股很质朴的香气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地窖。
热气腾腾的马铃薯捞出来,剥开薄薄的外皮,显现出淡黄色的内瓤,单单看着就叫人直淌口水。
陈灵儿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吹了吹,咬了一小口。
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哥,这个,这个好好吃!”
柔柔软软的,香香甜甜的,还带着那么一丝大地的气息。这种吃饱了的感觉,是她向来都没体会过的。
陈大山同样被分到了一个,他在进食的时候速度很慢,一口一口地缓缓咀嚼,浑浊的老眼睛里,渐渐地便泛起了泪光。
“土豆,是土豆。”他轻声地嘀咕着,“我年轻的时候逃荒的时候吃过,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了,默儿,你,你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么稀罕的东西的?”
“后山挖的。”陈默轻描淡写地讲,“前朝人埋的,运气还挺不错。”
陈大山捧着手里的土豆。
“老天爷,老天爷开眼了啊。”
连续三天,陈家顿顿都有土豆吃。
早晚是水煮土豆,中午是土豆糊糊。
陈灵儿的小脸在肉眼能看见的速度下变得更红了,说话的声音也增大了不少,不再是以往那种有气无力的腔调了。
陈大山的咳嗽也减轻了,甚至可以自己支撑着坐起来一会儿。
第四天,陈默奢侈了一把。
他从地窖里那个小油罐里,用筷子蘸了半滴猪油,涂在锅底。
油热后,把切成薄片的土豆放下去。
“滋啦。”
一股霸道的香气瞬间炸开。
油煎土豆片的香味,十分浓郁,都快散不开了,顺着门缝窗缝就飘出去了。
隔壁的张三一闻到气味就走了过来,他不敢去敲门,就靠着墙头,悄悄地朝里面张望。
院子里,陈默他们家三口人靠着一张小破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盘黄澄澄的煎土豆片。
陈灵儿吃得满处都是油,陈默则小口吃着,时不时给妹妹、父亲夹菜。
张三双眼都瞅直,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都没发现。
陈默看见了他。
他看着墙头那一双满是渴望、羡慕的眼睛,停下了筷子。
他拿起两片最大的土豆片,用一片干净的树叶包起来,接着随便扔过墙头。
张三手忙脚乱地接住,也顾不上烫,匆匆忙忙地就往嘴里塞。
吃完,他朝着陈默家的方向,在墙外砰砰砰敲了三个响头,接着转身就跑掉了。
陈灵儿小声询问:“哥,我们家是不是吃得比别人好太多了?”
陈默摸摸她的头,声音很轻。
“是。所以你并不能出去跟别人说,一个字都不要往外透露。不管谁问你,你就说还在喝米汤,明白没?”
当晚,村西头又传来了哭声。
听说,是李老四家,婆媳俩没熬过去,一起吊死在了房梁上。
陈默听到远处若有若无的哭嚎声,看着碗里香喷喷的土豆,一句话都没讲。
这世道,你多吃一口,可能就意味着别人少活一天。
他没有罪恶感,只有紧迫感。
孙大柱端着一碗土豆糊糊,吃得起劲极了,忽然就把碗放下了。
“陈默。”他盯着陈默,眼神里燃着火焰,“我要把我爹救出来。”
陈默点了点头:“是该救了。”
他擦了擦嘴,“但硬抢并不行,王家有四五个家丁,个个手里都有家伙。我们要使用计谋。”
两人再次钻进地窖。
在那一堆堆好像小山一样的土豆旁边,他们铺开了一张用木炭画成的草图,这是孙大柱依照记忆所画的王家大院的布局。
孙大柱指着图上的一个小方块讲道:“王家后院柴房,我爹就被关在那。”接着又开口说,“锁是铜的,不过看守特别严密。”
“王莽那小子,爱赌博。每天天一黑就去镇上的赌场,不到半夜不回来。”
“他一走,看门的家丁就偷懒,聚在前院喝酒划拳。”
信息一点点被汇总。
一个计划在陈默脑中慢慢成形。
趁王莽不在,家丁松懈,从最薄弱的后院翻墙进去,救人,然后远遁。
“但需要有人在外面接应。”陈默在图上画了个圈,“还需要制造点动静,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
行动前夜,陈默再次等到了系统的刷新。
【每日信息已刷新,请选择:】
【一:镇上铁匠铺后院,丢弃的废铁中有可用钩锁一套,绳索完好,适合攀爬。(低风险:需夜间潜入,避开更夫)】
【二:后山老猎户废弃的陷阱中,卡着一只受伤的狐狸,皮毛光亮完好。(中风险:狐狸虽受伤但依旧凶猛,处理皮毛需要技巧)】
【三:村中古井水下三丈处,有村民前日打水时不慎遗落的铜镜一面,品相尚可。(高风险:井水深寒刺骨,打捞困难,易被发现)】
陈默的目光落在第一个选项上。
钩锁!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选一。”
脑海中,铁匠铺后院的景象清晰浮现。在一堆生锈的犁头、废铁片下面,一套由三个铁钩、粗麻绳组成的钩锁静静躺在那里。
陈默、孙大柱当即出发。
两人趁着夜色,再次潜入镇子。
镇上的气氛比村里更压抑,路边甚至能看到冻得僵硬、无人收敛的尸体。
铁匠铺早已关门,后院的矮墙形同虚设。
两人轻松翻入,在陈默的指引下,很快就在垃圾堆里找到了那套钩锁。
铁钩锈迹斑斑,但结构完好。麻绳虽然旧了,但结实。
回去的路上,陈默用一个土豆,跟一个偷偷摸摸卖东西的小贩换了半斤粗盐。他不敢用银元,怕惹祸上身。
行动的夜晚,月黑风高。
王莽果然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地出门,往镇子的方向去了。
陈默、孙大柱潜伏在王家高大的后院墙外。
孙大柱拿出钩锁,试了两次,铁钩就牢牢抓住了墙头。他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探头确认后院无人,然后放下绳子,把陈默拉了上去。
两人落地无声,猫着腰潜到柴房外。
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是孙老汉。
锁是老式铜锁,对陈默来说不算什么。他从怀里摸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捅进锁孔,捣鼓了不到半分钟,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